“……”
豆甜按道理不是很想说,她想劝宁君澜算了。
可是眼前的人眼睛里有很亮很亮的光,非常亮。
鬼使神差地,她回答,“我不知道。或许去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过着虽然爹娘都再婚不要她,但是有钱有颜的美好人生。”
说到最后,豆甜自己都笑了。
确实,她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
爹不疼娘不爱这种事情,长大了,看开了也就好了。
其余是半点烦恼都没有。
现代社会还有手机,躺着刷刷手机也很快乐。
多好!
宁君澜没有再说话,良久的沉默之后,他似乎在冷风的吹拂下清醒了一点,站起来,掸掉自己身上的雪花,
“谢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有什么事情以后需要帮忙,尽管找我。”
“不用不用,收录机的事情……”
“没事的。”宁君澜打断了豆甜的话,“当交个朋友。你放心好了,我没别的意思。”
抛开原身的事情,宁君澜是个非常可靠的人。
豆甜也就迟疑了一秒,随后爽快点头,
“行,那我可当真了!我真挚的朋友。”
而且,好死不死,还真有一个问题摆在她面前。
陈女士虽然已经半强迫半报复地答应她后续把户口迁出来。
但是这事儿只是口头承诺,还真说不准。
但是,如果有外人在,还是陈女士很在乎的外人在场,那显然就多了一道保险。
户口的事情不容有失,没有比宁君澜更好的人选!
豆甜思索片刻,问,“后天吧,应该是后天,你方便来许家拜访吗?”
“拜访?”
“好。”
倒也没有问什么,后者爽快答应。
豆甜就喜欢这种爽利的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着跟宁君澜再次告别。
“再见。我亲爱的朋友!”
后者失笑,“我总觉得你这话听着很危险,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卖掉一样。”
对比肖文,宁君澜这个朋友不再e之后,还可以开玩笑。
豆甜笑出声。
后天一早,豆甜刚起床,就看见宁君澜又一次穿戴整齐地出现在许家。
她蓬头垢面地跟好友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感动。
许羡好从后面一把撞开她,穿戴整齐得恨不得要去参加晚会一般,坐到宁君澜身边。
“君澜哥,你吃吃这个,我妈自己炸的面圈,很好吃的!”
“谢谢。”
宁君澜一直温和有礼,待人接物都很得宜。
豆甜也不浪费她时间。
洗漱一番,咬着皮筋扎完头发坐下来,她正对着陈美秀,
“您说户口今天给我的。不知道现在能给我了么?”
迁户口的事情,豆甜已经跟厂长那边打过招呼了,只等陈美秀把户口本给她,这事情就结束了。
“现在有人呢,等会儿……”
豆甜提到这个问题,陈美秀原本看着宁君澜笑得灿烂的脸有点维持不住了。
“我赶着上班呢!我想宁大哥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一边的宁君澜抿了一口茶水,温和笑着,
“我是完全不介意的。你们先聊。”
这一下,陈美秀就被架住了。
看看豆甜,她也知道豆甜这会儿八成是故意的。
但是宁君澜在这,她真不好现在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以此来拿捏豆甜。
心里咒骂,但是宁君澜一双眼睛看着呢。
一百二十秒之后,陈美秀不情不愿地起身,捏着鼻子去房间里拿出户口本,扔在豆甜面前。
“别弄脏了弄丢了,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好嘞!”
户口本终于到手,兵不血刃,豆甜表示满意极了。
“谢谢,许进的衣服卖出后,我把钱到时候给你。”
豆甜笑得灿烂非常,破天荒地,这次出门,还特有礼貌地跟陈美秀还有许羡好说再见。
如果无视陈美秀跟许羡好黑沉的脸色的话。
桌上,只有一个人真心说再见,凝视着豆甜离开的方向,眼里有隐约的笑意。
早上醒过来,他才想起昨天喝得醉醺醺地,他跑到人家楼下找她。
得亏人家有礼貌,才没有揍他。
所以,他一大早就来了。
这是个好姑娘,有趣大方,帮她拿回户口本,摆脱许家,他心甘情愿。
从大衣侧袋拿出一块怀表,里面有一张照片。
宁君澜看着里面笑着的姑娘。
怯怯的笑,在镜头前面肉眼可见的紧张。
这么做,也是在帮她不是么?
也该是她的愿望。
那样怕水的人,却选择了跳河,该有多绝望。
宁君澜的唇抿成了一条铁线,抚摸照片里女孩的笑脸,眼底有些怀念。
温怯内敛的姑娘,从她在襁褓的时候,他就抱过她。
小他八岁,他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这个女孩是他未来的妻子。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
起初真没别的心思,就把她当个妹妹养着。
那个时候,许母忙着单位的事情,她家老大也不在,是许怀川带她。
然后许怀川又老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来二去,他也帮着带她。
小小一个人,不哭不闹地,喂她吃东西,还知道讨好地朝他笑笑。
许怀川玩起来找不着北,她几乎是他一手养大的。
一手养出来的,小时候跟个皮猴一样,跟着他哥,上天入地,爬树掏鸟窝,都有份的。
在男孩堆里长大,像个假小子。
等许母发现的时候,可愁了一阵呢。
再后来,他随家搬去了省城,再见就换了模样。
母亲是着急他结婚的。一直算着她快毕业了,拍电报让他帮忙给找个工作,让她来省城。
他当然知道母亲什么意思,其实只是当个妹妹,就是听说她没工作,因此帮忙,托朋友找了个播音站的工作。
去车站接她那天,也跟这天一样,下小雪,车站川流不息的人,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穿一件红色的呢绒棉服,白色围巾,整个人脖子缩在里头,略带着稚气的脸,见到他怯生生的。
半点不像从前的假小子模样。
好在之前拍电报寄过照片,所以也是认得的。
见到他,冲他招手,笑起来。
鼻尖冻出来一点红色,像个小兔子。
等走近了,脆生生地叫他一声,“宁大哥。”
不知道怎么的,他心跟个钟摆一样,被拨了一下。
过电一样。
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