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有个先后顺序,拿到合同的当天晚上,豆甜回家,遇到了在厅喝茶的陈美秀,旁边伏着乖巧的许羡好。
两人好一个母慈子孝,温馨至极。
除了碰上豆甜的时候。
见到人,许母的脸率先沉下去了。
“一天天的,就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要不是这次羡好拼命给你说情,连你一起都举报了!
也让你长个教训!”
上来就压,这是许母的一贯策略。
但是豆甜不惯她这个臭毛病,冷静反问,
“你舍得么?毕竟工资不是都拿在你手里么?”
“你!”
一句话,成功让陈女士破防。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还敢顶嘴?你是不是不服气工资交过来?
怎么,家里养你这么大,才让你交了几块钱工资,你就不情不愿了?真是白眼狼!
“什么也别说了,这个家我就问你,你还要不要?从小疼你的哥哥,你还救不救?!”
许进的货可还压着呢。
本来陈女士打算用豆甜偷偷运货的事情拿捏她,没想到豆甜不吃这套。
陈女士索性耍起无赖起来。
用亲情绑架。
许进就坐在旁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对面的豆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徐母说完,一屁股坐下来,厅的气氛,也跟着肉眼可见的沉降。
还是一边的许羡好开口,打破僵局,
“姐姐,算我求求你。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抢走了哥哥们的爱,但是哥哥是无辜的。
小哥今天被追债的摁在路上打,要不是我遇到了报警,可能都没命了。
你救救他吧,帮他把货卖掉!”
救救他?
那原身求救的时候又有谁搭理过呢?
豆甜冷眼看着许进脸上的伤疤,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要笑了。
当初想要封掉她的摊位,一家独大,逼死他们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发发善心?
如今凭什么让她发善心?
“不救。”
豆甜回复得跟当初的许进一样干脆。不过动作一转,她突然想到什么,继续开口,
“……除非……”
“除非什么?”
豆甜一个转折,一边的许进眼睛立马就亮了。
他之前一直不敢搭腔,如今听到有希望,自然是不管不顾。
从站在旁边,不用别人请,豆甜慢悠悠地坐到了陈美秀对面的沙发位置,
视线越过热情期待的许进,看向当家作主的陈美秀,
“除非把我的户口从家里迁出来,我要落到厂里去。那我就帮忙!”
“你!反了天了,你还想要户口?!”
这哪儿能干,陈美秀一听,直接炸了,当即想要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着豆甜砸过去,可是关键时刻,一双手有力地拉住了他。
“妈,你给她吧,不就一个户口么?”
“什么一个户口?
你知不知道户口有多重要,这是她白占了咱们家这么多年的口粮,是要还的!”
豆甜要户口,陈女士不干,怎么算都是亏本买卖。
可是许进不管。
如果再不把衣服卖掉回款,他明天可能就一只手不保了!
“妈!难道一个户口有我重要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许进眼睛这会儿也红了。
陈美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这么跟他说话,气得捂着心口,手指着许进的方向,颤抖。
“你……”
话没说完,直接两个白眼一翻,整个人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妈!”
这一下,家里顿时乱作一团。
许进也慌了,赶忙过去想要抱起陈美秀,奈何人太重,最后只能手忙脚乱地转移到背上。
“……还好只是急火攻心。一会儿就醒了。人年纪大了不能生气,你们做子女的注意点!”
豆甜等人被厂里医务室的训了一通,终于是等到陈美秀悠悠转醒。
许进赶忙上前,
“妈,你怎么样?”
陈美秀看着眼前的儿子,眼睛里露出冷意,别开头,淡淡开口,
“豆甜呢?”
“我在这。”
听到陈女士召唤,豆甜慢悠悠地出现,对于躺在病床上的人,询问,
“您叫我?”
陈美秀躺在床上,闭了闭眼睛,开口,
“行,我答应你。你帮你哥把衣服处理掉,户口就给你迁走!
只是有一点,剩余除了还债的钱,剩下的都给我!”
“妈!”
原本听到陈美秀妥协,许进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喜色。
可是没想到紧跟着一句,却是让他又有了不满。
“那是我跑羊城进的衣服,钱得给我啊!”
许进也是被娇宠大的,这么久闲在家里,陈美秀其实也都惯着,没说什么。
但是这一次,她的脸冷得吓人,压根不理会许进的胡闹,直接闭着眼,
“我要休息了,你们先回去吧。”
就这么水灵灵的赶人了!
豆甜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甚至因为许进黑得能滴水的面容,她心情很好。
水灵灵地离开医务室,又在仓库摸了一会儿鱼,等到时间了,就准备下班。
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的早。
这会儿才是五点,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因为跟棋宝约好了给他晚上包云吞吃,豆甜还要去一趟沈芸那边接孩子。
可走到一半的时候,天彻底黑下来,这边家属楼又没有路灯,一下子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重重楼宇之间是泥沙夯实的路面,看着不远处黑漆漆的过道,豆甜有点迟疑。
前路一片漆黑,她怕黑啊,这可咋走?
“怎么了?”
正犹豫呢,突然有人声从背后传来,一束手电筒微弱的光柱也照过来。
“谁?”
豆甜吓了一跳。
“是我。”
青年熟悉的嗓音,手电筒稍微偏过去,让豆甜看出他的脸。
是沈林望。
站在家属楼的围墙外面,白扬一样的身姿,穿一件外套,在黑暗中依旧显得笔直。
豆甜这才拍拍心口,心放回肚子里去。
“怎么停在这?”
青年问。
豆甜努努嘴,“还能为什么。黑灯瞎火的,我看不清路。”
“那要等我过去接你吗?”
“不用不用。你就站着,给我照着点路好吗?我接到棋宝我们就走。”
绕过围墙还要走好长一段路,豆甜表示没必要。
“好。”
青年重新把手电筒照向前方。
微弱的光让前面变得没有那么幽深,但是到底还是范围有限,但是豆甜管不了那么多了。
深呼吸一口气,她往前踏出一步,走进没灯的巷道。
一段距离过去,再次只剩下黑暗。
平日里没多久的路,这会儿就显得格外的长。
黑暗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让人就是忍不住心底发毛。
扶着墙壁,豆甜下意识喊,
“沈林望?”
“我在。”
熟悉的人声冲淡恐惧,豆甜觉得此刻的感觉很奇妙。
她像是一个被放出线的风筝,背后的人就像她的线,
“沈林望?”
“我在。”
“沈林望?”
“别怕,你往前走,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