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扬扬洒洒落在自己脚下的举报资料，尤其是其中一张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名字和鲜红的指印。
叶群书只觉得无比刺目。
为人民服务！！！
虽然办公大厅里早已安静了下来。
可这五个字，依旧还在叶群书的耳中隆隆作响，直若雷鸣。
这一刻，他只觉天旋地转。
也终于幡然醒悟！
是啊！
整个党工委、管委会。不管是基层还是书记，都是为人民服务。
这党工委综合办，本质也是为人民服务！
然而，他日日进出党工委，却一直对工委大院大门口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字，视而不见！
连人民群众到了他的眼前，他依旧还是视而不见。
他的眼里，早就没有了人民群众。
又何谈为人民服务？
冷汗，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从他的背后涌出。
连双腿都已经开始打颤发软。
无视人民群众的诉求。
这事儿，可大可小。
小的话，最多也就是一个内部批评，写份检讨。
再不济，调离岗位，去其他部门任职嘛！
可如果闹大，直接给他扣一顶官僚主义的大帽子。再加上群众和其他人的共同举报。
弄不好，直接双规！
而他现在，是落到了祁东来手里。
后果，还用说吗？
许久许久，叶群书这才勉强回过了神。
他极为吃力地抬起了头，扯着嘴角朝祁东来看去，极为勉强地冲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祁秘书，这事确实是我没做对！不过这只是我工作上的失误，你又必上纲上线呢？”
“我挑选上访的人，这说到底也是为了人民群众嘛！书记日理万机，我帮着提高些效率，这不也是为了浔阳区的建设工作吗？”
“我看，这纪委就不用去了。我自己去向书记认错，检讨，行吗？”
这会儿的叶群书，又哪还有此前的半分笃定与高傲？
头也低了，腰也弯了。
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极为真诚了。
可祁东来怎么可能就此作罢。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叶群书，我这也不是没给你机会吧？要不然我亲自上报书记，那就不是你去纪委，而是纪委的同志来找你了！”
说话间，祁东来的脸色一沉，牙关轻咬。
“叶群书，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有一次！”
“能不能抓住，你得靠自己！”
说真的，祁东来很想一脚把这叶群书从党工委踹出去。
当初离开党工委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过誓，一定会让叶群书哭！
可现在的情况，毕竟和他离开前还是有不同的。
他离开前，可以说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可现在，他不得不为白素着想！
要弄走叶群书，容易！
可是找要到合适的人顶替他的位置，却并不简单。
叶群书走了，替上来的大体又是周海波的狗腿了。
他白活了不说，想要对付下一个，又得花时间。
与其如此，不如像耿天良一样，彻底将之镇摄，死死盯在眼里。
让他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怕是平时的工作难展开，至少也能杜绝在这个位置的人，不会跟自己和白素作对。
就让他当个吉祥物！
祁东来的话中之意，叶群书也已领悟。
他双拳紧握，脸色无比难看。
就算他这次去了纪委，接受了内部审查，从轻处理。
可这黑点，却抹不去。
纪委权力再大，也不可能把黑的变成白的。
他的履历上，也始终会留下一个污点。
而他，也算是和白素走得最近的人之一。
有这污点在，他以后的升降去留，就都要和白素绑定在一起。
诚然，周海波也能说上话。
可有这污点在，白素的权级，就要比周海波大多了。
他，根本没得选！
又过了许久。
终于，叶群书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了。
他再度低下了头，默默地蹲了下去，捡着那掉落在地的一页页资料。
他，只能认命了。
只是。
就在叶群书无奈叹气，心中也开始生出后悔之意时。
突然，一道沉闷的声响传了出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还没进楼，就听到这儿吵吵闹闹的？”
声音传出的瞬间，所有人都转头朝门口望去。
登时，在场所有人脸色猛然一变。
综合办内的其他科员，包括了曹越在内，脸色都是一僵。
既显得有些吃惊，又有些惶恐。
更有些人，径直低下了头，眼神骇然。
而祁东来，则立马皱起了眉，并在心中冷声轻啐了一声，妈的！
所有人中，情绪变化最为剧烈的，非叶群书莫属。
看到来人之后，他微微一愣。
而后立马起身，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兴奋开口：“周主任，您来了？”
没错。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管委会主任——周海波！
周海波扫了所有人一眼，又沉声问道：“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叶群书而言，周海波绝对是他的救星！
周海波和白素是同级，要说实权与人脉能力，在叶群书眼里，白素更是连拍马都赶不上。
毕竟，周海波是浔阳区本地的老贵胄啊！
势力之深，在浔阳区内绝对是盘根错结。
纪委？
绝对也要给周海波面子，而且是十分要给八分面子！
是以，周海波的话才刚落下，叶群书便急急忙忙道：“周主任，是这样的有群众来举报，说我在书记接待日筛选可以见书记的群众！”
他又抬手指了指祁东来。
“这事儿，我已经意识到错了！可这位祁大秘书，却上纲上线，小题大作，非要让我去纪委接受内部审查！”
“周书记，您说这不浪费公共资源台下？错我认，不管是内部处分还是公开检讨，我都愿意认！”
祁东来叩的这顶帽子，甩不掉。
这会儿，叶群书也算反应了过来。
所以这事儿，他主动向周海波认错，力求一个认错态度良好。
他相信，以周海波和他的关系，也一定会就坡下驴，从轻发落！
是以，在说完这话之后，他低头朝着祁东来望去，咧嘴直笑。
笑容里，颇为得意。
靠山来了，他当然不怕祁东来。
哪怕是白素来了，有周海波在他也不怕！
“他说的是真的？”周海波也眼着脸，向祁东来询问道。
祁东来暗骂了一声。
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却让周海波占了先机。
这恐怕，要功亏一篑了。
可是，这事儿要是不认，那错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当下，他只能咬着牙，朝着周海波点下了头。
“周处长，叶主任没说谎！”
“但是这事儿，已经定性了。叶主任脱离人民群众.......！”紧接着，祁东来立刻开口找补，力求让周海波没说话的机会。
然而，他话还只是说到一半，却只见周海波冷声一笑。
而后，斜眼朝叶群书瞪了过去。
“既然叶群书没说谎，那还去什么纪委？”
“直接就地等待，让纪委过来，双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