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腊梅回到铺子,把户契拿给喜月看,不知是因哪句话触动又哭了一场。
喜月静静陪着,待她哭声渐弱方出声安慰。
既是断个干干净净,以后就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把铺子打理好,赚到银子在村里买片宅地,落个女户。
若有适合相中的人,或嫁或招夫,全由她自个决定。
把心底最后一丝委屈哭去,宋腊梅收声抹掉泪。
如今铺子已经开起来,家中也不再催着她嫁人。
日子顺心好过的多。
只管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断不会再因这事掉一滴泪。
喜月眼见她神色坚决,料已想通,未再多言。
又过两日,来取糕的是李庆有,喜月把那五钱银子交给他。
又道自此以后不必再送东西过来。
这些全是宋腊梅的意思。
李庆有想不通,又何必?
淑惠终是李家的孩子。
该是李家养着。
推来让去,喜月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对他言道:“你既有妻有儿,何不放条生路给大姐?”
李庆有发怔,不知她的意思。
喜月索性道明:“你们付钱银,无非是想消除心中愧疚,岂知感情非是几钱银子几块布能弥补得了的。”
“索性断个干净,只当她是宋家孩子,放下愧疚过好自己日子得了,如此大姐也落个清净。”
她没说出口的是,以后有关淑惠,他们也就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李庆有终于明白,宋腊梅之所以要给淑惠改姓,目的就是彻底断亲。
他纵有儿女,可淑惠是他头一个孩子,感情意义不同。
做不到完全不管不顾。
喜月听的几欲发笑,平常漠不关心,口头上的关心谁不会?
之所以抓着淑惠不肯松手,无非就是怕别人的言论。
怕以后难以面对淑惠。
他并非是舍不得、疼爱淑惠。
只是本性自私,做得了无情无义的事,却又不愿意背负骂名。
妄图遮挡一二。
好似自己无奈,很无辜似的。
喜月懒得与他多扯,直言道明:“对淑惠有多少感情,你自个心里清楚,莫要打着疼爱她的幌子,给大姐和淑惠添堵。”
“你欠她们已经够多,就且放过她们吧。”
话毕把银块子和糕点推给他,便不再多言语。
被当面拆穿,李庆有羞愧难言,讪讪拎上糕,抓过银子去了。
回去再由听琴劝说,顺坡下驴,心安理得不再来往。
事后时而想起当真如喜月所想觉得自己甚是无辜,皆是被迫走到这一步。
或许在他心里,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错了,过往种种都是被情势所逼。
当初若不是宋腊梅与娘闹不和,他夹在中间为难,哪会轻易被听琴所惑?
事情败露后,是宋腊梅执意要和离,落到这下场,怪她,而非他。
淑惠是她强要带走的,并不是他不想要。
这会子要断亲的,也是她。
每一步都不是他做主决定的。
所以以后淑惠大了,懂事了,也怪不到他身上。
说来说去,他就是一个没担当的,由着别人牵制着走。
喜月已把他看的很清,他深在局内,仍是糊涂着。
如今又陷在听琴与李婆子争执当中。
命运似就是一个轮回。
逃得了一次难逃第二回。
等待他的是个什么结局,喜月不知道,日子还在继续,时间总会给出答案。
李家孙子的满月宴被人谈论,杨宋两家只装听不见。
好事的郑婆子又来讲闲话,嘲笑听琴名不正言不顺,妻不妻,妾不妾,没个名份。
又嘲讽李婆子不操办喜事又如何,那妓子已是登堂入室,说起来还是棋差一招。
终是输了。
喜月已是习惯她上门聒噪,自顾做自己的活,一边耳进一边耳出。
托她的福,倒是知道个门清,李家的日子过的相当热闹。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李婆子竟放出话来,若有一日她没了,定是听琴下的狠手。
郑婆子少见的夸了李婆子一回,这棋高啊,下回再有个病灾,全推到听琴身上。
便是听琴恨的她要死,怕也不敢使什么下作手段。
李婆子自是还不知听琴已经下过手。
更不知听琴心中悔的要死,就不该妇人之仁,留她一条命。
平白给自己添堵。
一招错,步步错,两婆媳还有得闹呢。
不同于李家的闹腾,喜月铺子这边的热闹是因为生意好。
王家小姐梅花宴之后,前来买糕订糕的小丫头渐多,每日都要接待几个。
梅花团子做了好几回,存的梅花酱全部用光。
就这还有小丫头过来问,并且预定了桃花团子。
还接到一桩桃花宴的活。
倒与食香阁走了不同的路子,专做私订糕点。
这一点是喜月没想到的。
便有感叹,路果然要走下去才知道前路是何。
于是更多的心思放在品种与花样上,糕点做的愈发精致、美观。
这日徐氏兴冲冲而来,找到喜月言道自己想做酱菜卖,想问问她的意见。
宋常富当日回到村中,让村里人卖货,尽管找宋腊梅。
她便起了心思,想着自己会做酱菜,何不做些来卖,也能赚两个钱。
艳红又怀了身子,家里孩子越来越多,虽是不愁吃穿。
但谁会嫌银子多?
她还想在镇上买个铺子,到时用来出租,也能白得些赁钱。
或是再置些田地,以后都是给孙子们的依靠。
只是她把想法和宋常富说了,却没得到支持。
宋常富很是不屑,卖酱菜能得几个钱?
十里八村哪个娘们不会腌菜,卖给谁?
徐氏很是不服,会是会,但都没她腌的好吃啊。
喜月都缠着要她的腌酱瓜,她一个卖吃食的都说好吃,那就是她腌菜做的好。
宋常富吃多了,只道寻常,都是酱菜味,别人家又能差到哪去?
一口咬定没人会买。
再说镇上又不是没有卖酱菜的铺子,生意也没见得有多好。
瞎折腾个什么劲?
让她还是老老实实带好孙子。
这话徐氏在家不再提,却没有放下,这些日子日思夜也想。
思来想去不愿放弃,这才找到镇上想问问喜月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