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撒谎能有什么技巧?
不就是编瞎话吗?
当然不是了,我是真的真的第一次知道原来撒谎还有那么多的学问。
整个上午,陈亦澄敲着白板给我讲解怎么撒谎,从谎言是如何被戳穿这个角度来帮我一层一层地分析。
首先,撒谎是分层次的,低端的谎言是单层的,一旦被人戳穿了,要么承认,要么就要临时再撒一个谎去弥补,这个临时想出来的谎言往往会错漏百出,而且在神态上,情绪上,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破绽。
所以高明的谎言都是多层的,简单来说就是千层饼。
但是,事物都有两面性,看似高端的千层饼谎言有时候反而会出大问题,最为致命的副作用就是“猜疑”。
有时候,太过缜密的谎言反而容易加深对方的猜疑,当猜疑被固化的时候,目标就会产生过分关注的反应,这就让撒谎者彻底失去了隐蔽性,变得十分被动。
那么正确的方法要怎么做呢?
这就要回到前面最低端的单层谎言上,简单来说就是故意留一个破绽,让对方戳穿我们的单层谎言,再配合适当的表情神态动作,外加一个错漏百出的补救谎言,当对方从这些谎言之中顺利摸清我们的“底细”时,他对我们的猜疑就会降低。
当然,“底细”是加引号的,因为这是我们故意给他们看的,就像会议桌上假果盘旁边放着的那几粒真葡萄。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也是非常需要技巧的,因为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弄巧成拙,不但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更可能让目标变得谨小慎微。
陈亦澄说,作为一名秘密潜伏的侦查员,一旦陷入无法挽回的猜疑状态中,不只是侦查员本人会遇到危险,更会让后续的所有侦查行动难度倍增,更有可能导致侦查目标的消失,直接导致任务失败。
我本来还觉得“没有的知识又增加了”,结果听到她这样一说,似乎觉得真是这么回事,结果就继续认真听了。
有一说一,这课比数学语文有意思多了,陈亦澄全程白板讲理论,我愣是没困,连瞌睡都没打一个。
下午,她让我自己设计符合我自己身份特点的谎言,然后找小飞哥跟我配合演练,练累了就让小飞带着我各种拉伸运动,时间好像嗖一下就过去了,我都没上够课呢,晚饭就送来了。
别的不说,保密局这边的伙食确实是顶中顶,排骨焖鸡莲藕青菜还有高汤,总之就是香!
黄哥一整个白天基本上全都窝在懒人沙发里吃零食睡懒觉,饭菜一送过来,都不用叫他,闻着味就起来了。
陈亦澄不断对我的叮嘱,要我保护好自己的底牌,黄哥就是我的底牌,所以我对待黄哥就不能像之前对待老仙儿一样随意,要真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
其实这一点她是多虑了,黄哥确实就跟真小孩没啥区别,连筷子勺子都不会用,必须手把手去教,而且得一刻不停地看着,你只要稍微把视线移开,他立刻直接上爪子去抓。
唯一让人省心的大概就是他吃饭比较积极,不需要哄着,但问题也在这,他有点太积极了,而且吃得贼多,贼快。
我吃饭有个习惯,喜欢把最爱吃的留到最后吃,但黄哥一顿饭就让我改掉了这个毛病,因为我只要下手晚了一秒,那东西就会在餐桌上消失。
吃完晚饭,黄哥打着饱嗝一边摸肚皮一边仰歪在懒人沙发里,脚丫子在外面直悠荡,感觉已经完全适应了如何做个人。
我没休息,跟小飞哥一起收拾了餐桌就打算继续上课,结果一阵悠扬的电子门铃声传来,我的家庭教师上门了。
我一看到那个培训机构的女老师,头瞬间就大了。
不过这学是我自己主动要上的,大学也是我自己要考的,再怎么样也得学。
陈亦澄把那个玻璃隔间让出来给我上课用,我进去之前突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赶紧把陈亦澄叫到一边说:“我有个东西忘在礐岩岛上了,一个背包,里面装着一兜子土,很重要的土!那个包在民用码头的一家杂货店里,拍了照片的,我才想起来。”
说着,我拿出手机翻出照片,指着给陈亦澄说:“就这家店,我是头一天晚上在这吃的饭,因为要去玛语岛带着这个包很麻烦,就放店里了。你能安排人帮我取一下吗?”
“可以。”陈亦澄点头答应道。
“另外还有个事,我需要换洗的衣服,你顺便让人去我家里帮我拿点过来,我给我爷打电话让他帮忙准备好。”
“可以。”陈亦澄回答得依旧痛快。
“其他就是……”我看了看黄哥那散发着酸臭味的鸡窝脑袋,“你看看能不能帮忙给黄哥洗个澡,毕竟他现在是女孩模样,我去给他洗也不合适。”
“可以。还有其他的吗?”陈亦澄耐心地问。
“没了,谢谢澄姐。”我笑嘻嘻地说。
陈亦澄点点头,摆手示意我进去上课。
我气地向她道了谢,一转身,内心的恶魔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了。
哼哼,让你绕腾我忽悠我,今天就让你体验一下黄小妹的地狱折磨!想让黄哥配合洗澡?世界上就不存在这种事情,刷个牙都差点把牙刷给吃了,看你等会怎么变成落汤鸡!
进了隔间,我特意选了个面向玻璃墙的位置,方便我欣赏陈亦澄被折磨的画面。就看见陈亦澄跟小飞哥说了些什么,小飞便眉飞色舞地跑出去了,随后她便带着黄哥进了卫浴间,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到鸡飞狗跳,我都开始着急了。
很快,小飞回来了,拎着好几个大纸袋子。
陈亦澄神态自若地从卫浴间出来接过纸袋,转身又进去了。
小飞坐在厅开始打游戏,一片岁月静好,只有我在抓心挠肝。
终于,卫浴间的门开了,黄哥洗得白白净净,顶着个俏皮的双丸子头走了出来,蓝色的背带牛仔裤,棕色小皮鞋,身上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背后竟然还写了一个“萌”字。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到作业本上,这陈亦澄是把黄哥当成娃娃来打扮吗?
不过……这一身穿在黄哥身上还真挺合适的。
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为啥黄哥会这么配合。
我忍不住跟老师喊了暂停,就准备出去问问,刚起身,就看见陈亦澄拿出一个大鸡腿,笑盈盈地朝黄哥比画了一下。
黄哥两眼直发光,登登登跑过去,伸手要抓。
陈亦澄立刻收起鸡腿,朝黄哥摇了摇手指。
黄哥秒懂,竟然向陈亦澄鞠躬,一脸的谄媚!
陈亦澄笑了笑,终于把鸡腿递给黄哥了。
黄哥接过来没有立刻吃,好像还说了谢谢,陈亦澄摸了摸黄哥的头以示鼓励,他这才狼吞虎咽起来。
靠,黄哥,你就这么被驯服了吗?
我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