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杨世龙副局长带着审计组来到秀延县,第一时间进驻了县财政局,县委书记颜培杰接到消息后,非常不爽。他没想到陆凡竟然“小题大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完全不给面子嘛!

    殊不知,面子是相互给的,你牛逼,别人比你更牛逼!

    很快,颜培杰就觉得大事不妙,审计组竟然有25人之多,连夜审计秀延县12个涉及项目的单位,并要求各乡镇于明天早上提供近五年项目资料和财务报表。

    知道审计组动真格的了,屁股底下不干净的颜培杰彻底慌了,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马上前往市里找陆凡“说道说道”。但他连根毛都没找到,陆凡这会已经跟市审计局局长罗林以及秀延县县长郭桐宇喝上了。

    罗林笑着问:“老郭,你还有闲心思在这喝?就不怕审出来问题?”

    郭桐宇哈哈大笑,回道:“审出来问题又关我鸟事?我才去了几个月?老罗,对待工作要认真负责,你们审计局可别空跑一趟呀!颜培杰手伸的那么长,我这个县长跟个傀儡似的,怕什么?”

    陆凡问道:“周剑去了秀延县,起不到作用?”

    “哎,秘书长,周剑连常委都没进,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聊胜于无吧!”

    正聊着,电话响了,陆凡看了看号码是颜培杰打来的,便把手机调到了静音,然后继续推杯换盏。

    杨世龙知道自己的使命,带着审计组连夜奋战,并向6个不配合的部分发放了督办函和告知书,让秀延县的项目单位都陷入了恐慌,纷纷打电话向县委书记颜培杰汇报。

    颜培杰这下体验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有些后悔没配合陆凡的工作,但这会连人都找不到,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陆凡刚到单位,就看到在办公室门口蹲守的颜培杰。

    陆凡微笑着说:“颜书记好,这么早,找我有事?”

    颜培杰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讪讪的说:“秘书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么搞有些不合时宜吧?”

    陆凡疑惑的问道:“颜书记这话是在批评我?还请明示,我哪里做的不周不到了?还是工作上有什么疏忽、漏洞?”

    面对陆凡的“装糊涂”,颜培杰挑明说:“让审计局查我们秀延县,这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

    陆凡“恍然大悟”,回道:“这你可真就冤枉我了,我一个小小的副秘书长,哪有那个权力?审计局去秀延县是瑞芳书记和赵涛市长特批的,这也怪你自己呀!鸿涛省长下了死命令要清欠台账,你报了那么点,主要领导有疑问,安排审计局下去核实也合情合理,你不要多虑,正好有人帮你干工作,还不用付工资,何乐而不为?颜书记,不忙进去坐会?”

    颜培杰阴沉着脸,跟着陆凡走进办公室,他真想大吵一架,但知道那样解决不了问题,思前想后还是放下面子说道:“秘书长,我承认上报清欠台账的时候有些隐瞒,但你也不必如此吧?”

    陆凡“无奈”的说:“还请颜书记谅解,毕竟此项工作鸿涛省长下了死命令,瑞芳书记要求三天之内完成,领导的指示我哪敢当耳旁风?秀延县情况特殊,我完全理解,但上级的命令必须落实到位,要不你去跟书记、市长汇报一下?把困难讲清楚,看看领导怎么说?”

    颜培杰急道:“陆凡,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哎,职责所在,没办法!就因为差一个秀延县,昨天下午书记把我狠狠的批了一顿,要不是我为你开脱,下去的就不是审计组,而是纪委!感谢就不用了,至于审计组,你还是去跟主要领导谈谈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颜培杰扬长而去,到李瑞芳书记办公室去“倚老卖老”了。可李书记去省里开常委会,让他扑了个空。

    经过市委办、市财政局、市国资委、市工信局一晚上的“奋战”,迎江市清欠台账基本捋顺,欠款总额为723亿元,陆凡觉得差一个秀延县也无所谓,便给李瑞芳书记电话汇报了详情,并向市长复命。

    全省就差迎江市没有上报台账,省政府办公厅不停地打电话催。

    看着手中七百多亿的台账,市长赵涛感慨万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堂堂一个市长,说的话竟然不如一个小小的副秘书长好使,这是何等的悲哀,这工作干的有什么劲?

    无论如何,人家是帮忙,赵涛说道:“陆凡,这两天辛苦了,工作卓有成效!省政府一上午打了三个电话催台账,但台账里还差个秀延县。”

    陆凡回道:“市长领导有方,才能取得这么大的进展。我个人觉得缺一个县无伤大雅,工作哪有那么完美的,上报台账刻不容缓,我觉得省政府和鸿涛省长能理解下面的难处,秀延县的欠款咱们可以容后再报。再说,七百多亿是全省各市里的最大欠款额度,省里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

    赵涛点了点头说:“有道理,那我现在就出发,鸿涛省长如果还不满意,这‘缸’让他颜培杰去顶!”

    就这样,赵涛带着“缺失”的台账,前往省政府“交差”,陆凡回了办公室。

    下午两点,找不到一个主要领导的颜培杰来到陆凡办公室,把14亿的欠款台账“扔”到陆凡办公桌上,没好气的说:“秘书长,这是你要的台账,加急给你汇总好了!”

    陆凡微微一下,说道:“颜书记,基层的难处省政府一定能理解,如果有不完善的地方,你可以再斟酌一下,不急!等确认无误后,你让市长把关,再给你补报上去。”

    “什么?市里的台账已经报上去了?”

    “是呀,昨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咱们已经报晚了,全省就差迎江市了,省政府领导们亲自盯着,一上午省政府办公厅打了十来个电话,估计市长去了得挨鸿涛省长的批评!哎,工作不好搞呀!”

    颜培杰急道:“陆凡,这就有些不地道了吧?照你这么说,全省就差我秀延县没报台账了?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陆凡严肃的说:“颜书记,这锅我可不背!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这项工作的紧迫性和上报台账的最后期限,说的明明白白了吧?如果你不记得,市委督查室的督办函也写的清清楚楚!你敢拖延,市委、市政府岂能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公然去违背上级的命令吗?”

    “你、你…小小年纪,做事不要太绝!”

    “颜书记,工作讲程序,办事讲原则,我是严格执行上级的命令和领导的指示,一视同仁,这样总没错吧?”

    听到秘书办公室有争吵声,副秘书长夏礼带着两个干部进来劝架,气气的颜培杰请到了自己办公室,好茶好烟伺候着。

    省政府,市长赵涛把迎江市的台账摆在王鸿涛省长面前,解释道:“省长,按照您的指示,市委、市政府成立了工作专班,由市委副秘书陆凡牵头负责督办工作,迎江市清欠台账的再排查、再摸底工作于两天之内完成,初步统计欠款总额为723亿元。不过稍微有点瑕疵的是,秀延县的台账暂时还没报到市里,陆凡正在加紧督办,我们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迎江的台账完善好。”

    王鸿涛点了点头说:“这个数字可信度很高,我估计秀延县的欠款不会少于15亿,你就按15亿预估,把数字汇总一下,交给思戴强。我下午要在省委常委会上讲清欠工作,要个大概数字。赵涛,基层工作千头万绪、冗杂琐碎,想把工作干好,不能仅靠行政命令,你得学会‘穿针引线’,只有把人用好、用对、用巧,才能胸中有丘壑、眼底有波澜,从容地推动每一项工作落实落地。这点你这个市长还真得想陆凡学习,从乡镇一步步干起来的领导,总能做到精准出击、有的放矢,在迷雾中分辨出方向、找寻到出路。”

    “感谢省长教诲,我一定多向同志们学习,找到每项工作穿线头的‘针眼’,一件一件办、一线一线穿,抓好各项工作落实。”

    下午的常委会,省长王鸿涛对清欠工作做了专题汇报,并提议省政府初步拿出500亿,撬动各市县还款力度。

    在一众常委的支持下,该议题被一致通过,陆文华书记也不准备在这些事情上较量。

    表决过后,王鸿涛对李瑞芳说:“瑞芳书记,迎江的台账报上来了,数字很实、力度很大,但秀延县是怎么回事?市委、市政府指挥不动?别人都能报,就这个县报不上来?是工作能力的问题?还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想把基层工作做好,必须鲜明树立选人用人正确导向,树立正确的政绩观,着力解决干部乱作为、不作为、不敢为、不善为问题!”

    李瑞芳赶忙回道:“好的,省长,我回去后就调查核实,尽快拿出处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