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进京没多久,便给京城的世家望族发了帖子,邀请大家来卫府赴宴,这也是向众人宣布,卫家重又回到了政权的中心。
向氏紧紧捏着请柬,只觉得上面的落款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夫人,依奴婢看,您不仅去,还得备上厚礼,带着三姑娘一块儿过去,让卫家看到,您待三姑娘有多好。”林嬷嬷在一边劝道。
向氏冷哼,“上次的事情还没完,我岂会给那丫头的面子?不仅我不会去卫家,就是那丫头我也不会让她出门。”
“就听奴婢一句劝吧,夫人,”林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卫大人升为大理寺卿,也咱们大人同在朝堂,以后少不得会碰面,您这要是落了卫家人的脸面,以后让咱们大人碰到卫大人时场面会十分尴尬。如今卫家人刚刚回京,不管您对三姑娘有多么厌恶,表面上的功夫是不能少的,若是让他们看到您对三姑娘不好,他们定然要趁机发作了。”
向氏也有些犹豫,“可是这样一来,那丫头底气不就更足了吗?她仗着有外家撑腰,更不服我该怎么办?”
林嬷嬷见她动摇了,便松了一口气,“即便卫家人不来,三姑娘与咱们也是势同水火,再者,您是三姑娘的母亲,想拿捏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不没几日就是除夕了吗?咱们已经给三姑娘觅了一桩好姻缘,待此事成了,卫家人作为外家,还能插手三姑娘的亲事不成?”
想到林嬷嬷所勾勒的美好的画面,向氏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卫家主办的宴席,京里面所有的世家望族都过去了。
无他,卫家要起复了,这个时候所有世家都上赶着与卫家打好关系呢。哪怕如宣平侯府杜家、庄国公府程家都得给卫家面子,带着礼物前来赴宴。
云书清本来很不理解,虽说大舅舅升迁了,不过也只是个正三品的京官,为什么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过来了,连眼高于顶的程夫人在大舅母面前居然也表现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来,还是大舅母悄悄提点了她。
皇帝陛下这回提拔了不少官员,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臣子能力出众,他赏识人才,而是因为陛下准备为未来的储君铺路。
陛下已经是中年了,往年他身强体壮的,皇子们又还年轻,看不出谁有能力,现在陛下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几个年长的皇子皆已长成,该考虑立储的事了。如今宫里面养大成人的皇子共有六位,分别是杜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德妃所出的二皇子,贤妃所出的三皇子和八皇子,婉嫔所出的九皇子,裕嫔所出的十二皇子。其中九皇子和十二皇子的生母地位卑微,还是母以子贵才得以晋为嫔,两个最年幼的皇子没有外家的扶持,储君之位最终能落在谁的手上就看几位年长的皇子的了。
要说宫里面最受宠的妃子,首先就是杜贵妃,四皇子也是最受陛下喜欢的儿子,四皇子能够被立为太子的胜算也更大一些。只是,四皇子到底不占个长字,他上头还压着两个兄长,且两个兄长的外家也都不是吃素的,二皇子的外家手握兵权,掌管二十万大军,三皇子的外祖父是内阁次辅,其外家亦是京里面最老牌的世家之一。真要比起来,四皇子不占什么优势。
陛下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这才提拔官员,用以扶持他最喜爱的儿子登上储君之位。
卫仲衡的父亲曾是穆亲王的老师,卫家虽然在朝在野都很有声望,不过从不结党弄权,卫仲衡能力更是出众,十六年的外放不仅没有挫了他的精神和意志,反而更磨砺了他,他如今就像一块待价而沽的玉石,终有一日能大放异彩,因此皇帝陛下打算让卫家辅佐四皇子。
正如温氏所说,陛下曾经与卫仲衡坦诚过心思,要求卫仲衡多多指点四皇子,四皇子这几日没少往卫府跑。
这些世家望族哪个不是耳清目明的,知道卫家这是准备青云直上了,便纷纷过来讨好卫家。
那杜夫人更是与温氏一副情同姐妹的样子,就连看云书清的神情也颇为温和,杜含微一向不喜云书清,刚想开口嘲讽她一二,杜夫人给杜含微递了个警告的眼神,杜含微只得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别扭的与云书清打招呼。
云书清大度的微笑,杜含微更生气了。
“咱们大人在这里说话,你们小姑娘家在这里也觉得闷,你们也不必理会我们,自个儿出去玩吧。”说话的人是温氏,她见那些世家夫人们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卫家的两个姑娘,就连云书清也不能幸免,便打发几个女孩出去。
卫明韶正觉得被人盯着看浑身难受呢,闻听此言眉头一松,就连头发丝都透出了几分愉悦和轻松。
“微儿,你也跟姐妹们一块儿去玩吧,你们小姑娘家有共同的话题。”杜夫人对杜含微说道。
杜含微想要拒绝,但是想到出门前母亲对她的叮嘱,如今卫家是大红人,是皇帝选来辅佐四皇子的,一定不能得罪了。这些年来,杜含微作为皇子的表妹,可谓是风光得很,可是若是她变成太子的表妹,甚至成为皇帝的表妹,身份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还有讨人厌的云书清在,虽然卫家的两个姑娘是那讨人厌的云书清的表姐妹,但是为了表哥的太子地位,杜含微还是愿意与卫家人搞好交情的。
自认为忍气吞声的杜含微陪着几人一起逛着园子,身边自然还少不了其他世家闺秀。
女孩们在一处,莺声燕语,所到之处无不是一阵脂粉的香味。
云书清被熏得有些鼻子疼,好怀念从前她被京里面所有姑娘都孤立的时候,没有人理会她,她一个人自在着呢。哪里像现在,到哪里都有人靠近她,想要与她攀交情。
不似云书清的走神和不自在,卫明韶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样子,就连原本对她不满的杜含微,都很难挑出她的差错来。
按理来说,云书清与杜含微本该相安无事,直到宴席散去,要说事情总有变故,谁让有个许久没见到的人突然出现呢?
当仲仪出现在庭院里的时候,满院子里的姑娘们都被衬得花颜失色。他穿着紫色长袍,本该是十分艳丽的颜色,在他身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得轻浮违和,衬得那张俊脸越发的佚丽。他举手投足间洒脱不羁,自有一番天然的风流韵味。
在场的姑娘们都又羞又喜,怯怯的看着仲仪。
有姑娘与仲仪对上了目光,就像被烫到一般,连忙移开视线,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云书清心中叹气,这可真是个祸害啊,一出面就引得这么多小姑娘为他神魂颠倒。再一看一边的杜含微,小姑娘脸颊通红,眼睛亮晶晶的,这是看到了心上人才有的欣喜的模样。
仲仪嘴角带着极勾人的笑意,朝着她们走过来,本来嘛,今儿的主角是卫家人,众人也是众星捧月的围着卫家的两位姑娘,她们在人群中央,所有人都以艳羡的眼神注视着卫明昭和卫明韶。
杜含微却不这么以为,仲仪走过来一定是为了她。杜含微脸更热了,一副羞答答的样子,等着心上人走过来。
仲仪却没有看到杜含微,本来嘛,他就不认识杜含微,忽略了她也是很正常的事。
“仲公子——”杜含微小声的开口。
仲仪显然没听见,他的目光落在了云书清身上,“哟,云姑娘,难得能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待在家里面不出来呢?”
这是在打趣云书清从不参加京里面任何的聚会。
云书清喜静不喜闹,更因京里面这些人大都对她心怀恶意,想要看她笑话,便越发的不爱去别人家做了。
云书清倒也不恼,只是瞧着仲仪微笑:“怎么,难不成我待在自己家中也碍着别人的眼了?”
“我可不敢有这个想法,我只是在感叹想见云姑娘一面朕不容易。”仲仪手中拿着柄折扇,金丝楠木的扇骨,扇面用金银丝绣着侍女图,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骚包的样子。
他与云书清站得不近,不过态度是那样的亲昵,仿佛交情极好的挚友。
爱慕仲仪的女子纷纷嫉妒起云书清来,不过云书清的身份摆在那儿,又是卫大人的外甥女,她们也不敢露出什么不善的情绪。只杜含微,仗着身份尊贵,一向不将云书清看在眼里,见心上人眼中只有云书清,哪里还能忍受?当即就板了脸,酸溜溜的说道:“不知道云姑娘与仲公子哪里来的交情,这一来一回的说话,竟是将我们所有人都当成了背景板。”
云书清轻描淡写的说道:“既知自己是背景板,怎么还不知情识趣的退下?”她才懒得惯杜含微的臭毛病,将杜含微给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