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是他们的,我可不认。”云书清说道,“我哥哥还和赵家姑娘有婚约了,如今不也是不算数了吗?却不知,仲公子何时也学那些无聊的妇人,做起给人拉媒保亲的差事。”
仲仪哑然,“得,我说不过你,不过我既然是你哥哥的好朋友,自然也拿你当亲妹妹来看,我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云书清戳破他的心思。
仲仪拿着扇子抵着鼻尖,笑容灿若春花,“小姑娘太过聪明可不好,”他道,“有时候女孩子装装糊涂也是蛮可爱的。”
“大概是我还未遇到那个肯让我装糊涂的人吧。”云书清抢过他的扇子,展开扇面一看,上面绘着华丽鲜妍的牡丹图,“仲公子心思倒是玲珑剔透,只是让人看不透。”云书清将扇子还给他。
云谨谦这妹妹倒是有趣,仲仪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然而小姑娘一直都是一副冷清的样子,和那个冷冰冰的谢从琅一样。
辞别了仲仪,云书清便返回家中,向氏差人传她过去。
“你是何时会医术的?”向氏不断的打量着她,现今的云书清,真的是让她捉摸不透了。
“偶读了几本医书罢了。”云书清轻声说道。
向氏冷冷道:“你这话糊弄三岁小孩呢?你以为我会信?”云书清是她一手养废的,别说晦涩难懂的医书,从前的云书清连《说文解字》都没耐心看下去。
“大概我是个天才吧,”云书清神色未改,“我前些时日才发现,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过目不忘是夸张了些,她从小到大要读不少书,渐渐地,阅读速度也就提上来了。
向氏显然不相信,云书清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短短数月,变化却如此之大,当真让她始料未及。
“母亲若没有别的吩咐,女儿便先退下了。”
“慢着,你兄长出门这么久了,从来没往家里递过一封信,他有给你写过信吗?”
云谨谦出征之前,云承兆叮咛了好几句,让他时常往家里写信,向氏也装模作样的叮嘱了许多话,然而云谨谦当时为了应付他们,点头答应了,转身就将他们的话抛在了脑后。且不说云谨谦痛恨向氏,他与自己的父亲关系也不算好,自然不会想着给他们写信。
云书清点头:“兄长有给我写过信报过平安。”这件事就算她想隐瞒,冰华时不时去驿站寄信取信一事也瞒不过向氏。
“这孩子,”向氏嗔怪,脸上全是关心,“这不是让我们跟着担心吗?不过他能平安就好。”
“我替兄长谢谢母亲的关心,”云书清自然不相信向氏说的话,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我会让兄长给家里写信的。”才不会,她只是随口应付向氏而已。
回到棠溪小筑,她便让寒月回去休息,自己坐在院子里面,晒着太阳逗着谢谢。
谢谢已经胖了许多,每天在棠溪小筑爬树捞鱼的,偏偏还能保持毛色雪白,它在棠溪小筑深受宠爱,性子被养得格外野,也只肯云书清的话,其余人在它眼中都只是伺候它的而已。
冰华走过来,在云书清面前停了下来,“姑娘,奴婢有话对您说。”
云书清转头看她,阳光底下,云书清的脸被衬得晶莹如玉。
且说程府,直到下午了,程谔依旧未归。
他虽是一品国公,地位尊贵,不过这国公也只是虚衔而已,他每日里上朝不过是去点个卯而已,平日里也是早早就回了家,哪里像今日这样迟迟未归的?
云书清开的药方的确有作用,程雪英身上已经不痒了,此时已经疲累得睡下了。程夫人看到女儿终于不闹腾了,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担心起程谔。
宫中不同外面,程夫人没法派人去打听程谔的动静,只能在家干等着。
程谔在傍晚才回来,他脸上全是忧愁。
“老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程夫人见他这副样子,亲自倒了一杯茶给他。
程谔忽然抬头,愤怒的盯着程夫人,“还能发生什么事?你那不争气的大哥仗着我的名义,侵占别人的土地,还打死了一家三口人,这事情都被捅到京兆衙门了,你知道今天上朝时,皇上怎么痛斥我的吗?”
程夫人吓得心跳加快,嗫嚅:“可是,这件事当初不是处理得很好吗?怎么又被人翻出来了?”
程谔闭了闭眼睛,揉着因着急而隐隐作疼的眉心。
“我也好奇这件事怎么被翻出来的,”他说,“不过陛下现在龙颜大怒,扣了我半年的俸禄,收回我手上的三处地产,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骂了我一通。”
原本这件事只是小事,满京城那么多勋贵豪门,哪家手上没点人命官司?最后不都被摆平了吗?也不知道他是犯了哪路小人,这件事居然会让皇帝给知道。
眼下皇上大行土地改革之政,一再削减世家豪门的土地,程谔极其大舅子侵占别人土地这件事被捅出来,恰恰是撞枪口上了。
皇上这是拿他以儆效尤。
程夫人心疼不已,一品国公府的俸禄很可观,被扣了半年的,少了这么一大笔收入,以后应酬时少不得要节省些。更不要说,皇上收回了程家的地契,又是少了一笔来源。这还不说,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庄国公都会成为满京城的话柄。
一想到以后出门要被人指指点点,程夫人就感到不舒坦了。
云书清也听到了庄国公被罚一事,冰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姑娘,这下可好,庄国公府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可不就是他们的报应?这下子程姑娘有的头疼了,看她还有没有心情找你的麻烦?”
“这件事,发生得是不是太过凑巧了些?”云书清显然没冰华那般心思单纯,想得也更深一些。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冰华不解的问。
她刚被程雪英打了一巴掌,随后程家就出了事,程家犯的案子,虽然是旧案,然而在这个时机被捅出来,显然是有人蓄意而为的,那么是谁呢?
云书清想到那人,成玉一定会将她是如何受伤的调查清楚了,再告知谢从琅。
会是他吗?
冰华见云书清一直不说话,急道:“姑娘,您就告诉奴婢吧?”
云书清只是笑,乐得见冰华着急的样子,“没什么,你如果闲着没事做,就去喂喂鱼吧。”
不过她还是让人套了马车,乘着马车去了穆王府。
谢从琅似乎已经料到她会来,准备了不少点心。
“所以,庄国公一事,的确是你派人弹劾的?”云书清看着琳琅满目的点心,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谢从琅点头,又问:“云姑娘脸上的伤好点了吗?”成玉夸张的跟他描述云姑娘脸上的伤,他虽然看不到,也能想见她的伤有多重。
程雪英刁顽的名声,满京城都是有名的,更不必说程雪英仗着有国公府的撑腰,整个京城的世家贵族都不放在眼中。
谢从琅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但是女儿家没教好,和她的家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既然惩罚不了程雪英,那就惩罚她背后的家族。
经此一事,程家在京城要低调一段时间,单看这程姑娘还敢嚣张不成?
“多谢小王爷费心,只是,我并非软柿子,不可能白白受了委屈,我有自己报复回来的法子。”云书清喝了半盏茶,徐徐说道:“那个程姑娘,我还不放在眼中。”
谢从琅当然是知道的,事实上,今儿一早上云书清去程府一事,他也已经闻知了。再一打听,原来是庄国公府派人请云书清过府给程雪英瞧病的。
程雪英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得了急病,那么只能是云书清所为。
“所以啊,”云书清慢悠悠的说,“你要对我气一点,如果你胆敢欺骗我,我有的是法子让你难受。”
莫名的,谢从琅觉得自己身上也有点痒。
自古医毒是不分家的,云书清打小学医,不过在她那个时代,她没几乎捣鼓整人或者害人的毒药,来到这个朝代,云书清翻了不少毒经,闲着无聊时就捣鼓了不少药物,带在身上,她原本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谁让程雪英没眼力劲,当众羞辱她呢,她不是任人欺负的软虾子,她索性将自己刚研制出来的药用在程雪英身上。
云书清看着他清俊的容颜,心里面感叹,每回见到谢从琅这张俊俏的脸,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她忽然想起了仲仪跟她说过的话,脸上忽然有点热,她连忙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些绮念忘掉。
谢从琅久久没有听到云书清说话,便开口道:“云姑娘,往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只管对我说就是,我替你报仇,免得脏了你的手。”
云书清被逗笑了,“难不成在小王爷心目中,我就是这样需要你来保护的一个人?”
当然不是,谢从琅心想,云姑娘自然不是一般的娇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