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怎么跟别人斗法,而是咱们自身要强大起来。”云书清说道,“只有咱们足够强大了,别人才不会欺负到我们头上。”
云谨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云书清见他虎口都被磨出水泡来,便握住他的手,替他挑破水泡,敷上药粉,又塞了几个药瓶给他。
“这个绿色药瓶里的药膏是治跌打损伤的,白色药瓶的是治轻微的外伤,你每日里随身带着,都可以拿来应急用。”
“我哪里有那么娇贵,受点小伤又不会怎样。”云谨谦这样说着,然后美滋滋的将小药瓶收好。
第二天清晨,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依旧神情淡淡,
一开始云书清并不能理解,这对祖孙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为什么老夫人这样不待见她。后来她才发现,老夫人不仅仅是不待见她,就连她兄长,云家的嫡长子也不待见。
“好久没见瑶瑶来请安了,她的病还没好吗?”老夫人问。
云书妍道:“瑶瑶那天晚上受了惊吓,病倒是好了,就是人消瘦了不少,吹不得风,等天气暖和些,再来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扫了云书清一眼,“真是晦气,怎么不该出事的人都出了事,祸害反而还在这里活蹦乱跳。”
云书清:“……”
行吧,她又碍了老夫人的眼了。
从老夫人屋中出来,云书妍上前主动与她搭话:“三姐姐,昨日雪英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雪英口无遮拦惯了,但是人并不坏。”
“我怎么会和一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一般见识呢?”云书清笑道,“只是四妹,交友要谨慎啊,这样的朋友,迟早会拖累你的。”
“我会的,多谢三姐姐提醒。”
云书清听她说话柔声细气的,眼波如水,真是我见犹怜的美人啊,这谁招架得住啊。
白日里没事,云书清便带着冰华去了妙春堂采买药材。
自从上次云府发生了两件命案,这妙春堂就对云家避之不及。
但是谁让妙春堂是这京城最大的药铺之一呢,各种药材齐全,云书清想要买什么药,都是来妙春堂买的。
妙春堂的掌柜晁鹤潜亲自接待云书清,这是怕云三姑娘又惹是生非呢。
这位小主子吧,从前和妙春堂从来没有过交集,但是满京城谁不知道云三姑娘是个不能招惹的人。
晁鹤潜见她对药材颇为熟悉的样子,抚着胡须问她:“云姑娘精通药理?”
“精通算不上,只是略读了几本医书。”云书清谦逊的说。
前世,她的祖父是老扬城德高望重的中医,她自幼跟着祖父习医,治病救人,对于药草再谙熟不过了。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遵循自己的心愿,依旧填了中药专业。大学的时候,她接受了更专业的教育。
然而,无论什么时候,云书清都觉得自己对于药理的认知还有很大的空间。
晁鹤潜将一味药材递到云书清面前,“这是何药,有何功效?”
“白蔹,可清热解毒,敛疮生肌,用于痈肿疮疖,烧烫伤,不宜与乌头、附子同用。”
“这个呢?”
“九里香,用于行气止痛,活血散淤,解毒消肿,亦可外治牙痛,虫蛇咬伤。”
“这个呢?”
“泽兰,可活血调经,用于治女子葵水不调,产后淤血腹痛。”
“那这个呢?”
“密蒙花,清热解火,养肝明目,可用于治肝虚目暗,目生翳膜。”
晁鹤潜:“……”这么多中草药,他这个经营药铺几十载的人,都不敢说完全说对每味药材对应的功效,眼前的小姑娘怎么就能全部记得请呢?
他就不信邪了,晁鹤潜重新拿过一味药材,“那这是什么?”
云书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微妙,“沙苑子,用于……”
“说不出来了吧?”晁鹤潜面带得意的看她。
“用于补肾助阳,肾虚腰痛,遗精早、泄。”
晁鹤潜:“……”这哪里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分明是妖孽啊!
别人不知,云书清却知道,她从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在爷爷的药铺替爷爷抓药。当同龄的孩子还在看小人书、连环画的时候,她就捧着一些入门级的中草药书籍在读,稍大些,《本草纲目》、《千金方》等书就成为了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前世,她活了多少年,这些东西就陪着她多少年。
晁鹤潜终于败下阵来,承认自己不如眼前这小姑娘。
之前冰华来妙春堂抓过几回药,原本还好奇云姑娘从哪里得来那样古怪的药方,现在想来,原来是云姑娘自个儿配的药。
药铺的小厮来喊晁鹤潜,原来是药材供应商上门送药来了,晁鹤潜道一声失陪,就过去验货去了。
云书清便自个儿看药材,听到里面传来争论声,走过去看。
“这次送来的红参品质这么差,让我怎么卖得出去?不成,我不收。”
“咱们千里迢迢给你送过来,你说不收就不收?晁掌柜,做生意不能像你这样,咱们也合作这么多年了,你可不要赖账。”
晁鹤潜正和一个皮肤黝黑、膀大腰圆的男子争论,那男子想来就是药材的供应商了。
“严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也知道的,我们的药材补品都是供给京里面那么多名门贵族,这样的红参,叫我们怎么卖得出去啊。”晁鹤潜愁容满面。
“有什么不一样?那些贵人们哪里分得清什么好与不好?大不了,我们便宜点给你,你再便宜点儿卖不就是了?你都开了几十年的店了,这点生意都不会做?”
“正因为我开了几十年的店,才懂得名声的重要性,我怎么可能拿妙春堂百年的名声开玩笑?”晁鹤潜气得吹胡子瞪眼。
云书清站在一边旁观着,莫名的,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爷爷一生朴素清贫,为人宽和,对自己的患者却是极好的,所用的药材也全是最好的药材,有时候患者买不起药,他会便宜或者免费给患者。
云书清走过去,隔着干净的手帕,捻起红参细细端详,然后对姓严的男子道:“这只是华山参加工成的伪品红参,并不是正品红参,所以阁下还是把这东西带回去吧。”
严姓男子见只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你这丫头能看出什么来?这就是从辽东深山中挖来的上好的红参。”
“晁掌柜,你这里可有正品的红参?”
“有,有。”晁鹤潜连忙让下人去取过一根红参来。
“既然你这个做药材生意的都不懂得怎么辨别真伪,那么我今日就教教你。”云书清看向严姓男子,她先将正品红参展示给所有人看:“大家请看,这正品红参,表面呈黄棕色,质硬而脆。”云书清掰断红参,“断面平坦且呈角质样,有很浓郁的参味。”
“而这伪品红参,表面只是棕色,折断面比较平坦,是放射状的纹理,气味很淡。”
“这做生意呢,讲究的是诚信二字,你刚刚说,与妙春堂合作了多年,难不成,就连这么基本的契约精神都不讲了吗?”云书清将手中的伪品红参丢到严姓男子带来的一车药材中,然后擦了擦手,慢悠悠的说道。
“与你何干?小丫头片子我劝你别插手。”严姓男子恶狠狠的说,又扭头看晁鹤潜,“老晁,你一句话,到底要不要收下这批货?”
晁鹤潜咬咬牙,整个辽东和辽西的药材市场几乎都被严家垄断了,除了严家的药材,他还能到哪里收呢?可是昧着良心卖这劣品的药材,实在是不甘心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冰华见面前之人对自家小姐说话毫不气,当即就恼了,冲过去指着他鼻子就骂,“你卖假药还不准别人说了?”
“冰华,住口。”云书清轻声制止冰华,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冲动了。
这男子之所以有恃无恐,当然是背后有人撑腰啊。
如他所说,他和妙春堂合作那么多年,妙春堂没有选择其他药材供应商,应当是没有其他的供应商可以选择了。
这件事只能由晁掌柜决定了,无论是拒绝收货,或是咽下这口气,云书清都无权干预。
晁鹤潜叹了口气,明知这批红参有问题,却还是不得不收下这批货。
严姓男子走了以后,晁鹤潜对云书清感激的说道:“刚刚多谢云姑娘替小店说话。”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晁掌柜用不着道谢。”云书清推辞,“不知那供应商是什么来头?”
晁鹤潜叹了口气,“让云姑娘看笑话了,那人姓严,严家是沈州最大的药材供货商,沈州大部分的药材都被严家垄断了。不从严家手上进货,沈州的药材,我们也找不到别的供应商了。”
冰华气呼呼道:“可是,这样劣质的药材你难不成真的要卖给人家?”
“冰华,不得无礼。”云书清低声呵斥。
“哪能呢,”晁鹤潜说道:“再怎样,也不能拿妙春堂的名声开玩笑,只能自己留着处置掉了。”
那么就只能自己承担这份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