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清在冰水中那么久,又劳累了一宿,一下子就病倒了。
她恹恹的躺在床上,浑身没有力气,嘴巴里面又苦又涩,什么都不想吃。
云谨谦哄着她喝完药,看着云书清睡下才离开。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云书清养了快半个月身体才好转。
期间毅勇伯夫人派人来看过她几回,长公主府的人也来看望过她几回。
病愈以后的云书清,刚下地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往日的衣服宽松了不少,衣服底下空空荡荡的,十分不合身。
她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美滋滋的发现,她终于能够看到自己的锁骨了。无论是手臂还是腰腹,亦或是腿部,都纤细了不少。
她轻抚自己的脸颊,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给这张脸平添了几分娇憨。
原主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极精致的眉眼,卷翘浓密的睫毛,形状优美的桃花眼,然而眸光却如春水般清澈明净,小巧丰润的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原主的五官都挑不出毛病来。
真可惜了这十几年来,这副好模样都被埋没掉了。
“姑娘这些衣服都不能穿了,”冰华撅着嘴说道,“咱们姑娘这么漂亮,一定得打扮得美美的。”
“无妨,先把旧衣服改一改,将就着穿,马上就是新年了,过两天再做几套新衣裳就是了。”云书清说道。
她虽然瘦了不少,但是还是有些胖,距离健康的身材还有些距离。
被关在屋子里这么久,云书清迫不及待想要出去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和穆王府进行书信往来,谢从琅的伤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已经好了。
云书清最关心的,是他体内的血毒。
她用药助其体内血液流通,但是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
她一直想找个机会亲自给他瞧病。
今儿天气倒是不错,云书清便让冰华带上她行医用的针灸针、常用的药,跟着她一块儿出了府。
云书瑶冬至那晚受了刺激,也大病了许久,向氏整天为着她的事焦头烂额,也没空理会云书清,云书清轻轻松松就出了门。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对于能够出府,冰华很是激动,一路上不停的问云书清。
“给人看病。”
马车在穆王府的后门停下,冰华看着眼前气派的飞檐斗拱,惊叹不已。
穆王府的人对云书清都相当气,直接将她领到了花厅,用来招待云书清的茶叶都是上好的梅片茶。
她家姑娘真厉害,连穆王府都对她礼遇三分。
不一会儿成玉亲自过来请云书清。
“半个月的功夫没见,三姑娘变化真大。”成玉真心夸她。
云书清只是微笑,不气的收下他的夸奖,“王爷这些日子有按照我开的方子服药吧?”
王爷?冰华惊讶的捂住嘴,她家姑娘都厉害到认识王爷了?
“有,”成玉说道,一张俊脸依旧不苟言笑,“我每日里盯着王爷喝药,生怕他不肯喝偷偷倒掉。”
“王爷怕苦?”
云书清捕捉到了重点,之前她看着谢从琅喝药,他倒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原来他一个大男人,怕喝药啊?
“三姑娘可不要跟王爷透露是我说出去的。”成玉冲她眨眼。
说话间,已经到了穆亲王的房间。
成玉推开门,“云姑娘,您可以进去了。”
云书清有好些时日没见到谢从琅了,他似乎消瘦了不少。
他坐在屋中,怀中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狮子猫,猫儿眼睛居然是一绿一蓝,如剔透晶莹的琥珀,甚是好看。
阳光撒在一人一猫身上,眼前的情景,说不出的温馨。
她想,她一定不会忘记这样美好的场景吧。
云书清见那猫儿身形不大,约莫两三个月的样子,她伸手摸了摸猫儿的脑袋,猫儿也不怕生,嗲嗲的叫着,拿着脑袋蹭她的掌心。
“云姑娘。”谢从琅闻到了熟悉的淡淡的药香,主动打招呼。
云书清在他旁边坐下,“我来替王爷瞧瞧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云书清说道,“王爷最近身体可有感觉不适?”她的指尖搭上谢从琅的腕,替他把脉。
“云姑娘医术精湛,在下胸前的伤已经愈合了,因着姑娘的药方,在下体内的血毒也被压制不少。之前,每到半夜或是寒雨交加的天气,在下都觉得浑身冰冷,呼吸困难,这么多天以来,这些症状很少出现。”
谢从琅惊异于云书清的医术,据他所知,云家三姑娘什么本事没有,这一身医术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云姑娘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云姑娘没有主动提及,他亦不会开口询问,或者暗地里让人去调查。
“的确好多了,”云书清松了口气,原本还对谢从琅身上这血毒没有把握呢,此时终于放下心来,她又看向谢从琅捂得严严实实的胸口,“我可以,看一下您身上的伤吗?”
谢从琅:“……”他迟疑了一会儿,“在下身上的外伤,也按照云姑娘的方子,每日里上药,现在痂已经落了,应该没关系吧?”
云书清见他两只耳朵又红了,心中暗想,这小王爷可真纯情啊。
“我是想看看王爷伤口愈合情况,替王爷拆线的。”又怕谢从琅害羞,补充一句:“王爷只把我当做大夫就行,用不着不自在。”
被她这么一说,谢从琅更不自在了好吗?
不过云姑娘都这样的从容,他一个大男人为还有什么扭扭捏捏的?
谢从琅身上解开腰间束带,动作却磨磨蹭蹭的,想来还是放不开。
好不容易等谢从琅将外套脱了,云书清直接上手,扒掉他的里衣,她眼中只有他身上的伤口,谢从琅身体却僵住了。
“可以拆线了。”云书清说道,又抬头看谢从琅,他的眼眸漆黑却没有情绪,若是他的眼睛能够恢复,该是何等的璀璨。
“那就劳烦姑娘了。”
云书清见他白皙的胸脯似乎都泛着粉红,这小王爷真可爱啊。
她吩咐下人去准备沸水,干净的布,拆线的工具和止血的药她这回都从家里带过来了。
“扶王爷去床上躺着。”
云书清先去洗净手,回来的时候看到谢从琅捂着自己胸前衣服,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一副决绝的样子。
她这是给他治伤,又不是强迫良家男子。
“把他上半身的衣服全部脱了。”云书清直接对成玉说道,若是让谢从琅自个儿脱衣服,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云姑娘这么彪悍的吗?成玉瞠目结舌,但还是手脚麻利的将谢从琅扒光。
“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云书清嘀咕了一句。
谢从琅:“……”
一切准备充分,云书清让成玉用浸湿的毛巾将谢从琅伤口周边擦拭干净,自己坐在床沿。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云书清柔声说道。
成玉看着云姑娘带来的一应器械,剪刀、镊子、模样奇怪的钳子……怎么觉得,自己肉也有点疼呢?
幸好他家主子看不见。
云书清俯下身,动作轻柔的替他拆线,少女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袒露的肌肤上,有种酥酥麻麻的痒。
谢从琅屈起手指,轻轻抓挠了下。
他能感觉到少女柔若无骨的手在他身上动作,他知道,她是在医治他。
她伏在他身上,然而却不掺杂着任何的欲/念或是邪恶,仅仅,是为了救人。
谢从琅感觉到自己胸口处又疼又痒的,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他伤口处钻行,然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
云书清间或抬头看他的表情,见他额头沁出一层薄汗,穆王这身体真是伤痕累累啊。
她动作越发的小心。
过了好一会儿,云书清终于将线全部拆完,她胳膊都要酸了,谢从琅也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
云书清将他伤口处沁出的血水擦掉,撒上药粉。
“虽然拆了线,这几日伤口还是不要沾水,我回头给你一瓶药膏,你每日早晚各涂一遍,便不会留疤。”
成玉好奇的问:“那是什么灵丹妙药,用了就不会留疤?”顿了顿又说道:“一个大男人,身上留点疤怕什么?”
云书清睨了他一眼,心想你倒是不怕,这小王爷以后娶了王妃,行、房的时候若是露出胸口这狰狞的疤痕,该多么影响夫妻间的情、趣啊!
“今儿刚给王爷拆了线,得等几日才能替王爷施针,拔去体内的血毒。”
云书清洗干净手,谢从琅也将衣服穿戴整齐,“辛苦云姑娘了,以后云姑娘有需要在下帮助的,在下一定义不容辞。”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云书清也不推辞,多个靠山总是好的。见谢从琅要起身,连忙按住他,“小王爷先卧床休息会儿,不要走动。”
“好。”
云书清听到猫叫声传来,转过头去寻找,见到猫儿从窗户跳了进来,然后跳到了床上,在谢从琅臂膀旁边打滚撒娇。
云书清倒是没想到,谢从琅居然喜欢猫。
“云姑娘,这只猫送给你,就当是我的谢意吧。”
谢从琅忽然开口说道,他的笑容和煦如暖阳,这还是云书清第一回从他脸上看到这样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