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冰水,瞬间酒意全消。
他一把扯住金宝,目光沉沉。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金宝抹了一把眼泪,算算时间。
“大概两个时辰前吧,殿下若是现在快马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小沈大人的马车。”
裴渊松开金宝,转身大步往外走。
走了两步,倏然又顿住。
他们今天上午才见过面,阿初不会不告而别。
除非发生了什么突然的变故。
孙严急匆匆赶来。
“殿下,是陛下突然让蔡公公传旨,说扬州案急,让小沈大人即刻赶赴扬州。”
裴渊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成了拳头。
阿初本来近日就要去扬州了,父皇绝不会无缘无故突然下旨让阿初现在就走,除非有人和他说了什么。
他低声吩咐孙严。
“你去调查一下,今儿下午都有谁进宫求见过陛下。”
“是。”
孙严应声而去。
裴渊在黑暗中站了片刻,轻声问:“阿初留了什么东西给我?”
金宝满脸气愤,“小沈大人留了一盒子安神荷包,还有一张熏香方子,说是有助于殿下安眠。
刚才陈姑娘过来了,二话不说就将荷包都抢走了,说是要研究熏香。”
裴渊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眸中有冷意一闪而过。
“出宫,回府。”
金宝愣了下,连忙小跑着追上来。
“殿下,我们不去追小沈大人了吗?还有小沈大人留下的荷包,咱们也不去要回来了吗?”
不是不去,而是不能去。
父皇突然送阿初离开,很可能还是因为知道了他今日与阿初泛舟湖上的事。
是他大意了!
他本来还纳闷父皇为何非要拉着他和恒王在庆功宴上畅谈国事,还聊这么久。
父皇是故意将他拖延在宫里,同时也是在警告他。
如果他再执意出城去追阿初或者现在就去找陈佳莹拿回荷包,只会给阿初带来更多的麻烦。
所以他现在只能忍,忍到将诸事安排妥当,可以去扬州那阿初的那一日。
阿初,你一定要等着我。
至于阿初送给他的荷包,呵呵,就凭陈佳莹,她也配染指。
“我会让陈佳莹亲自送回来荷包。”
金宝一头雾水。
翌日,太后宫中。
陈佳莹将荷包一一拿起来看了看,随即又嫌弃地丢在桌子上,面上却是一脸担忧。
“姑祖母,这些都是沈初留给睿王爷的,佳莹看过了,里面都是药材。
王爷他金尊玉贵,外人随意配的药材,哪里能给王爷乱用?
谁知道这里面装的东西有没有毒?万一害了王爷怎么办?”
太后斜靠在榻上,把玩着手上的佛珠,看着陈佳莹的目光满是慈爱。
“还是我们佳莹心细,想事情想得周全,小六娶了你啊,是他的福气。”
陈佳莹脸一红,嘴上却甜甜地说:“还是姑祖母教得好,若没有姑祖母的悉心教导,佳莹哪里会懂这么多道理?”
一句话将太后捧得高兴极了。
人老了,就喜欢小辈承欢膝下,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也不例外。
太后拍着陈佳莹的手,满脸疼爱。
“咱们陈家这一辈里就数你长得最好,又知书达理,孝顺能干,姑祖母不疼你疼谁?
你放心,等你和小六成亲了,姑祖母还给你撑腰,绝不让你受委屈。”
陈佳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拉着太后的手撒娇。
“我就知道姑祖母最疼我了,那这些荷包.....要不,佳莹就代您处理了?”
太后点头,“嗯,来路不明的东西,丢了吧。”
陈佳莹向太后福身,端着荷包离开了。
院子里有处池塘,池塘里荷花开得正艳。
陈佳莹站在池塘边,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甜美笑意。
她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只荷包捏了捏,随即冷笑一声。
“沈初,就凭你也配染指睿王爷,还敢以荷包传情,真是不要脸。”
她扬手准备将手里的荷包丢出去。
刚起了个势,贴身丫鬟突然跑过来,尖叫一声:“不能扔。”
陈佳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进池塘里。
她抓着栏杆狼狈地稳住身子,满脸不耐地瞪向丫鬟,“你鬼哭狼嚎什么,我要是掉进池塘里,一定扒了你的皮。”
丫鬟吓得缩着脖子,小声道:“姑娘一直在找的那幅江山万里图找到了。”
江山万里图是前朝有名的画家宋端留下的绝笔,其画磅礴大气,景致壮观,气势雄奇。
听说陛下十分喜欢这幅画,曾派人找了许久。
她便留了个心眼,背地里派了不少人去打听。
只要找到这幅画献给陛下,陛下龙颜大悦,定然会对她这个将来的睿王妃恩宠有加。
陈佳莹激动地问:“画在哪里?对方要出多少钱才肯卖?”
丫鬟道:“在清风楼的流风公子手里呢,奴婢打听到,流风公子近日才准备出售此画,售价两万两。”
两万两?
陈佳莹有些肉疼,但想到献出此画后换来的好处,又狠狠心。
“两万两就两万两,咱们立刻出宫去找流风公子。”
“姑娘等一下,流风公子还有个条件,他说自己近日时常无法入眠,他说若是能有人提供上好的安神药包,他愿意将这幅画打八折。”
安神药包?
陈佳莹愣了下,倏然看向自己手里捧着的安神荷包。
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看来上天注定这幅江山万里图是她的呢,打八折啊,那就是一万六千两银子。
没想到沈初的荷包还能帮她省下四千两银子。
陈佳莹喜滋滋乐颠颠地立刻带着安神荷包去找流风公子。
流风公子见了她的安神荷包,满脸狐疑,“你这药包有用吗?”
陈佳莹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有用,睿王爷用的都是这种。”
流风公子拿着荷包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嘀咕:“唉,可惜啊,若是能有张熏香的方子,就更好了。”
熏香方子?
她也有啊。
陈佳莹立刻从怀里掏出沈初留下的紫藤熏香制作法子,交出去之前又一脸精明地讨价还价。
“给你这张方子可以,画你的给我再便宜点。”
流风公子咬牙,“最多给你再便宜一千两,一口价,一万五,不行就算了,外面排队买画的人多的是。
我若不是看在你说这荷包是睿王爷同款,我死活也不会同意这个价格的。”
陈佳莹忍着肉疼,付了一万五千两银票。
拿到江山万里图的时候,又忍不住狐疑地看向流风公子。
“你这不会是弄了个赝品糊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