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道:“除非到时候把六皇子调离京城,他不在京城,到时候咱们策划一起意外也相对容易许多。”
沈初有些发愁。
“他是飞鹰卫统帅,无诏不能轻易离京,想要调离他,有些麻烦。”
“那就有些麻烦了。”
韩枫忽然凑到沈初跟前,黝黑的眼睛闪着一抹异样的光。
“阿初,你就没想过把六皇子一起拐走吗?”
沈初一脸错愕。
“我拐走他做什么?”
韩枫理直气壮,“拐走六皇子给你做夫君啊!”
沈初心头一跳。
韩枫将银针全都扎进穴位,拍拍手,一边捻动银针,一边头头是道地分析。
“你看啊,你入朝为官的主要目的是为你们家申冤昭雪,如今也算是替你家洗清冤屈了。
你想过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过吗?”
沈初摇头。
她从七岁活着就只为了一个目标,为爹爹洗刷冤屈,为宁安侯府正名,以安慰死去的家人。
这十年来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如今目标眼看就要达成,以后要何去何从,她还没认真想过。
银针捻动带来的疼痛令她冷汗直下,思绪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先回到药王谷,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吧。”
韩枫一脸不赞同。
“你才十七岁,以后还有大把的人生要挥霍呢,前面十年你过得太辛苦了。
如今仇也报了,冤也申了,以后的日子你得过得开开心心的才行。”
“这和拐走六皇子有什么关系?”
韩枫一瞪眼,“关系可大了,六皇子是谁啊,他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啊。
你把他拐走,以后你们带着孩子一家人甜甜蜜蜜在一起生活多好啊。”
沈初倒吸一口气,额头的汗都流了下来。
疼的。
“我和裴渊,甜甜蜜蜜?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看裴渊对你那个黏糊劲,对你肯定有别的心思。”
沈初一囧,“哪有?”
“哪里都有!你仔细想想他对你做的事,我和你三师兄对你做过吗?”
沈初沉默了,开始认真回想裴渊和她在一起时的情形。
火场中生死攸关的时候,裴渊冲进火场救她。
掉入密室后,裴渊撒娇让她帮忙穿衣裳。
混入私兵营,裴渊手把手教她炒菜,说她喂的东西都好吃。
两人之间越来越高的默契。
陛下要将她幽禁在天牢中,只有裴渊还记得她每三日要施针一次。
所以裴渊对她真的有别的心思吗?
这个念头让沈初心跳漏了一拍。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裴渊啊,最讨厌断袖的六皇子。
更是扬言对她没有丝毫兴趣的六皇子啊!
两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裴渊对她充满了嫌弃,日日耳提面命,让她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裴渊那般克制的人,别说她现在是男子身份。
即便换回女装,都不见得会对她动心吧?
“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韩枫见她沉默不语,抬手轻轻拍了她一下。
沈初回神,“大师兄就别乱说了,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我都说了,咱们拐走他,然后再告诉他女扮男装的事。
将来你们一家人闯荡江湖也好,定居药王谷也好,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的。
你只需要确定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就够了。”
说到这里,韩枫顿了顿,接着问:“阿初,你喜欢六皇子吗?”
她喜欢裴渊吗?
沈初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大师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韩枫侧头想了想,声音多了两分柔和。
“喜欢一个人啊,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你会时时刻刻在意他的感受。
哪怕是一堆人在一起,你也总想引起他的注意,你希望他的目光能一直追随着你。
他高兴,你也高兴,他难过,你也不开心,你会总想着和他分享一切。”
沈初听得入神,忍不住问:“就像大师兄对师姐那样吗?”
韩枫神色一僵。
“说你和六皇子呢,往我身上扯什么?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六皇子吧?”
沈初挠挠头,老实回答。
“我也不知道。”
韩枫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叹气。
“你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读书和研究如何扮演男孩子了,女孩子该懂的,你一窍不通。
女孩子该有的浪漫心思和向往,你也没有,感情的事,更是没开窍。
答应大师兄,好好想想以后的路。”
沈初沉默半晌,轻轻点头。
“好。”
她明白大师兄的意思,但首先得弄清楚一点,裴渊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本以为裴渊晚上会再潜进来,谁知道等了一夜,也没见人来。
一连过了五日,裴渊都没来。
第六日一早,宫里突然来了内侍,宣召沈初进宫。
沈初顿时来了精神。
陛下宣召她进宫,定然是因为宁安侯府的案子有了结论。
走出门去,看到院子里的禁卫军都撤了。
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今日是五日一次的大朝会。
沈初在宫门口遇到了顶着一双乌黑眼,步履蹒跚的贺正祥。
她吓了一跳。
“贺大人,您这是生病了?”
贺正祥的神情无比幽怨,说话有气无力。
“要真是生病了还好了,我这是熬夜累的啊。我要向陛下告状,六皇子他简直就是熬夜狂魔啊。”
“六皇子逼你熬夜?”
贺正祥同他一起往里走,脚步阑珊。
“六殿下说督察院办事效率太慢,理物证,审犯人都太温吞,所以说特地让我搬到飞鹰卫去审案。
冯家那些人,本来一个比一个嘴硬,谁知道进了飞鹰卫,呵呵......
每次审犯人,六殿下都让房间内站一排飞鹰卫,每人手里拿一样刑具,随机出手,跟抽奖似的。
冯家那些人啊,一个比一个吐得痛快,但凡吐得慢一点的,下场都很惨。”
沈初忍不住脑补了一下那场面,忍不住笑了。
“这样不是更有助于你审案?”
贺正祥拍了拍胸口。
“是啊,原本预计半个多月才审完的案子,硬生生熬了四天四夜就审出来了。
一天的时间整理卷宗,五天就忙完了。可是我老人家扛不住这么熬啊。”
“六殿下不让大人休息吗?”
贺正祥脸色更菜了。
“谁在飞鹰卫能睡着啊,不止我,所有督察院的官员们都没睡,一闭上眼就是飞鹰卫拿着刑具站在身后的模样。
周俊就打了个盹,在梦里都哭着喊:扶我起来,我还能审呢,你说谁还敢睡?”
沈初......
“贺大人,说本皇子什么呢?”
身后响起裴渊的声音。
贺正祥一颤,“臣还要给陛下送卷宗,先走一步。”
说罢,小老头脚下生风,一溜烟走了,丝毫看不出刚才两腿颤颤的样子。
沈初回头,对上裴渊含笑的桃花眼。
裴渊轻声说:“你放心,该争取的,我都帮你向父皇争取过了。
我不会让你觉得委屈,别害怕。”
沈初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六哥,你都帮我争取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