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不慌不忙,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要不,我说你做?”
“我?”沈初瞪圆了眼睛,“你也见过了,我只会烤兔子或者烤肉,嗯,就是上次在破庙里你见过的,会拉肚子的那种烤。
若是炒菜,只能用一句话形容我的手艺。”
裴渊挑眉,“什么?”
沈初呵呵干笑,“烧得一手好厨房。”
这是大师兄对她的忠实评价。
裴渊不由笑了。
胸膛震动,笑声低沉而愉悦,眉梢眼角都微微上挑,弯出愉悦的弧度。
沈初轻哼,“很好笑?”
裴渊倏然收住笑容,以手抵唇,清了清嗓子。
“咱们就炒土豆丝和青菜吧,放心,有我教你,肯定能行。再耽搁下去,恐怕一会儿又来人催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沈初站在灶台前,拿起锅铲,深吸一口气,“来吧。”
裴渊站在她旁边,道:“锅里先放一勺油,油热放入葱姜蒜。”
沈初一一照做。
葱姜蒜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放进热油中立刻就噼里啪啦作响。
葱姜蒜像逃兵似的,直往外蹦跶,油腥四溅。
她吓得连退三步,下巴都绷紧了。
“倒入辣椒丝和土豆丝,翻炒。”
听到裴渊的指挥,沈初犹豫了下,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用手指勾起盛土豆丝的盆子,将土豆丝和辣椒丝全倒了进去。
锅里响起滋滋啦啦的声音。
“接下来呢?”她问裴渊。
裴渊却从后面握住她拿着锅铲的手,轻声道:“靠近点,来回翻炒。”
男人的掌心温暖而干燥,紧紧包裹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透过手背透进去,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胳膊往上蔓延。
沈初惊得差点没把手里的锅铲丢出去。
裴渊及时握紧,带着她的手握着锅铲在锅里来回翻炒。
“愣着干什么啊?放醋啊,再不放土豆丝就软了。”
耳畔响起他低哑的催促,有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垂上。
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她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这才发觉裴渊微微弯腰,下巴几乎是靠在她肩膀上。
沈初的心跳陡然加快,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你...指挥就指挥,别靠我肩膀上。”
裴渊懒懒地,“后背伤口痛,站不直,借我靠一下。”
沈初迟疑片刻,终究没推开他。
裴渊嘴角上扬,“放两汤匙的醋,半汤匙的盐,翻炒均匀就可以出锅了。”
沈初一一照做,等将菜盛出来之后,忍不住自己尝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没吃饭,实在太饿的缘故。
她竟觉得自己炒的土豆丝无比好吃。
“天啊,竟然很好吃呢,殿下你尝尝。”
裴渊眉头微蹙,“叫六哥,若是正好有人经过,听到这声殿下,全露馅了。”
“好,六哥。”
“嗯,乖。”裴渊抬手拍了拍沈初,微微张嘴,“来,喂我一口土豆丝。”
沈初有些囧,“你....你自己吃吧。”
裴渊理直气壮,“我眼瞎,看不到,当然要阿初喂。”
沈初拿他没办法,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喂进他嘴里。
忍不住追问:“怎么样?”
裴渊慢条斯理地咽下,笑眯眯地道:“好吃,阿初喂得都好吃。”
沈初的脸莫名一热。
她真怀疑裴渊掉入密道是不是摔到了脑子,莫名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总与她拉拉扯扯不说,就连说话也越发肆无忌惮,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接。
她干咳两声,“炒青菜吧。”
裴渊立刻上前又握住她的手,“青菜要炒得好吃,可比土豆丝难多了,我们一起。”
沈初望着营帐上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影子,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突然就怀疑裴渊即使看不到,也能顺利做出这两道菜,根本不需要她。
可她没有证据。
两菜一汤总算做出来了,两人端着一路走向帅帐。
一路上沈初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不远处的练武场上喊杀声不断,练武场上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显然训练还在继续。
两人将饭菜送进去,出来后又不动声色地绕到了帅帐后面。
不多时,就听到营帐里响起说话的声音。
是刚才那个络腮胡子。
“将军累坏了吧?先吃些酒菜休息一番,今晚可要住在这里?”
李明道:“我刚才看阵法操练得十分熟练了,你辛苦了,我吃完饭就离开,这几日家中有事,我就不过来了。”
“是,将军。”
络腮胡子关切地问:“将军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有需要属下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李明叹气,“是遇到一点麻烦,你也知道御史沈初最近盯上了我。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借着家里宴会,把沈初解决掉,计划好好的,谁知道偏偏六皇子也闯进了火场。
如今两人都烧死在了我家,这不,飞鹰卫就把我家给围住了。”
络腮胡子惊呼,“什么?六皇子也烧死在了你家?这可麻烦了。”
“谁说不是呢?只死个沈初倒无所谓,一个五品御史,长宁侯也巴不得他这个庶子早死。
到时候没有家属追究,推说一切都是意外,陛下也无法降罪。
但现在六皇子也被烧死了,陛下定然雷霆大怒,我恐怕要遭些罪了。”
“太子殿下那边怎么说?”
李明的声音有些沮丧,“太子已经遣人送了信,让我稍安勿躁,他会从中斡旋。
幸好我家有密道能通往废弃的宁安侯府,不然我都没办法出来了。”
络腮胡子连忙道:“当初挖密道一直挖到宁安侯府,是为了侯府地下藏着的宝藏。
时隔多年,没想到今日密道又派上用场了。”
李明打断络腮胡子,“不说这些了,总之你们近日要警醒一点,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去将军府寻我。
如果飞鹰卫还在将军府,你们就去冯家,请示冯首辅,或者让冯首辅去请示太子。”
“将军放心,属下明白,来,将军喝酒。”
营帐内没了说话的声息,只有悉悉索索吃菜喝酒的声音。
帅帐后的暗影里,沈初和裴渊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一直到远远离开私兵营,她才一把抓住裴渊的手臂,靠在树上大口喘息。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宁安侯府地下有宝藏!
所以这才是冯家陷害爹爹,陷害宁安侯府的原因?
正满心愤懑,手却被裴渊紧紧握住。
黑暗中裴渊的声音十分冷静,“阿初,我们不回京,先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