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眼底闪过一抹懊恼。
“出去玩的时候,我故意让她淋了雨,感染了风寒,本以为借着风寒的机会照顾她,会让她回心转意,把手里的铺子都交出来。
为此我甚至答应扶正她,还亲自下厨给她熬了一碗白粥。
母亲,你没看到,乔氏当时感动得都哭了,哭着喊着说回去后有大事告诉我。
我以为是要把铺子交出来,结果什么也没等到,我这才狠下心来给她下毒。
没想到却连累了母亲。”
沈老夫人重重叹气。
“我不替你顶罪有什么办法?难道真让你认了杀妻杀子的罪名?
那样咱们长宁侯府就完了啊,别说侯爵保不住,就是你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咱们母子俩这些年辛辛苦苦撑着侯府不容易,绝对不能让侯府在你手上没了。
这样我将来如何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啊。”
长宁侯眼圈泛红,喃喃道:
“母亲,你放心,你去道观就是去做做样子,过些日子我肯定把你接回来。”
沈老夫人十分相信儿子,并不担心去道观的事。
“幸好你下的是朝阳草,那是我早些年用来对付你爹那些妾室的。
也幸好王管家的闺女婆娘都在侯府,好拿捏。
王管家为了他闺女婆娘,咬死口也不敢反咬你。
否则我想给你顶下这件事都没有机会。”
长宁侯一拳重重捶在地上,满脸不甘。
“我提前算计好了药量,再过十几日,乔氏必死无疑。
到时候乔家所有的铺子都成了咱们侯府的,咱们还怕没有钱吗?
都是沈初这个逆子,坏我好事,若不是他先被发现中毒,吓到乔氏。
乔氏也不会提前毒发,害得我功亏一篑,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氏把那些嫁妆都带走。”
沈老夫人想想乔姨娘的铺子,以及白花花的银子以后再不属于侯府了,顿时心肝肉都疼得直颤,忍不住埋怨长宁侯。
“你也是,为什么答应那么快?还有啊,和离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把沈初也赶走?
他如今好歹是个五品御史了,留着他在家里,还怕乔氏不给银子花吗?”
长宁侯压低声音道:“母亲,沈初已经得罪了太子,早晚会被太子弄死的。
倒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把他赶出去,免得以后连累咱们家。”
有句话他没说。
沈初一心想调查宁安侯府的案子,留他在家里时间长了,万一查出点什么就完了。
把那个逆子赶出侯府后,才能更方便对付他。
沈老夫人总觉得有些不甘。
“那个孽障白享了侯府十几年的富贵,一点也没回馈侯府,就这么赶他出去,着实不甘心。”
长宁侯劝慰她。
“母亲想开点,沈初一旦不在了,乔氏一个妇人,难道还不好对付吗?
你放心,我早晚会把属于侯府的东西拿回来。”
另外一边,乔姨娘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沈初一直守在她床边,见她醒来,将和离书递了过去。
乔姨娘看着和离书上的签名,脸色变了变,抖着手接了过来。
“没想到我这么多年的深情竟然都喂了狗,这一切从头到尾竟然都是个骗局。”
她说着,泪意上涌,竟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巴掌。
啪,啪。
沈初扯住她的手,“姨娘。”
乔姨娘拉着沈初,哭成了泪人。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啊,这么多年被人骗了,先前竟然还妄想着哪怕他骗我一辈子也行啊。
人家常说被猪油蒙了心,我这是被猪油浇了脑子啊。”
知道自己骂自己了,看来是清醒了。
沈初握着她的手,轻声说:“和离了,姨娘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新的生活。”
“不,不是这样的。”
乔姨娘摇着头,哭得更加悲切。
“我这十几年活成了一个笑话啊,为了我所谓的爱情,我将才满月的你狠心送进了道观。
那个时候的你小小的,跟个团子似的,却很贴心,从来不哭不闹。
但把你送走的那天,你却哭得嗓子都哑了。
我好狠的心啊,听着你哭得撕心裂肺,都没有上前抱你一下。
这么多年,知道你会坐了,会爬了,会叫娘了,会跑了,我却都没去看过你一眼。
阿初,我的阿初啊,我对不起你。
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乔姨娘抱着沈初,哭得撕心裂肺。
沈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鼻子一片酸涩。
她抬头吸了吸鼻子,压下眼底的湿热。
阿初,你看到了吗?
你的亲娘她后悔了。
可你却再也回不来了。
一滴清泪从沈初眼角缓缓滑落。
乔姨娘哭了一场,情绪总算稳定下来,直接在和离书上签了字。
“阿初,你明日一早就拿去衙门归档,然后就开始归置我的嫁妆。
我一文钱也不会留给他们。”
沈初勾唇,“好。”
回到自己住处,沈初写了封信交给红袖。
“你出去看看,孙统领留下的飞鹰卫在不在?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六殿下。”
红袖拿着信一脸好奇。
“公子你找六殿下做什么?你别忘了他这两日可一直盯着你呢。
我听大公子说今儿他若不是来得及时,六殿下都要脱你裤子了。”
沈初一囧,“什么脱我裤子,你别听大师兄胡说。
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你赶快去送信。”
她思来想去,都觉得太子对长宁侯的维护有些没道理。
长宁侯说是太子一党吧,在兵部只是一个四品主事,算不上多重要的职位。
也没听说他对太子有什么重大贡献。
太子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维护长宁侯?
这次她回京后,长宁侯几次三番逼迫她交出江宏志和有关的物证。
她本以为长宁侯受了太子指使,现在看未必。
莫非长宁侯与宁安侯府的案子也有关联?
她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所以才写信给裴渊。
陛下命裴渊协助她调查,她如今中毒了,只能让裴渊出马。
红袖拿了信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信已经送往清河行宫了,公子,明日奴婢出门去买新宅子吧?
咱们要搬出去了,总不能没地方住吧?”
沈初摇头,“不,你留在家里,有更重要的事。”
红袖一脸茫然。
“什么更重要的事。”
沈初微微一笑。
“红袖,你要小产了。”
红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