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小心!”李承宣正在掏钱付账,看到这一幕,手上的银子一丢,连忙扑过来。
杀人犯冲过来的速度又急又猛,沈初身后是桌子,两侧是椅子,一时间竟没有地方可躲。
她只能暗自蓄力,准备一手推开杀人犯。
谁料一位白衣少年突然从天而降,一脚踹在了杀人犯的肩膀。
杀人犯飞出一丈外,重重跌落在地。
他好似不知疼痛一般,抬头看向沈初,以手摁着地,艰难地爬过来,手上的铁链子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响声。
“阿初,你没事吧?”李承宣一脸紧张地打量着沈初。
沈初摇头,“我没事。”
李承宣怒气冲冲地走向杀人犯,“杀人犯都敢满街乱跑了,还敢撞阿初,简直找死。”
杀人犯倏然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初,缓缓伸出手来。
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一身囚衣隐隐透着血迹,眼神焦灼绝望,又带着两分不甘,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杀人犯。
沈初拉住李承宣,“他只是想要我手里的糖油饼,不是想撞我,刑部的人来了,让他们把人带走吧。”
话音一落,刑部的衙役就跑过来了。
“人在这儿,快绑了。”
两三个人上前摁住杀人犯,其中一个衙役狠狠踢了他一脚,“再敢跑,打断你的腿。”
杀人犯被摁在了地上,半张脸贴着地,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向沈初。
李承宣上前挡住沈初,呵斥刑部的衙役,“你们是怎么看管犯人的?刚才险些撞倒小沈大人。”
衙役的头儿躬身赔礼,“小公爷有所不知,此人是长沙府安化县的县令赵斌,在任上无恶不作,鱼肉百姓,还屡次伙同山匪杀人越货。
此番伏法,小人们一路从长沙府押解回京,一路疲惫,稍有懈怠,竟然让这家伙跑了。
冲撞了小公爷和小沈大人,着实该死。”
李承宣摆手,“行了,赶紧把人押走吧。”
衙役头儿躬身,吩咐手下,“赶紧带走。”
“慢着!”
沈初突然出声,走上前,将手里的糖油饼递给了赵斌,“这块糖油饼给你吧。”
赵斌嘴唇抖了下,却没有伸手接。
衙役头儿踢了他一脚,“小沈大人善良仁慈,赏你一块饼,还不赶紧接着?”
赵斌这才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握住了沈初递来的饼,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沈初退后一步,看着他三下五除二将饼吃了进去。
“走了。”衙役头儿骂了几句,将人押走了。
“小沈大人真是慈悲善良,心胸宽广,令人佩服。”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笑声。
沈初回头,见刚在从天而降的白衣少年正坐在桌子旁,手里端着一碗豆腐脑,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少年长眉秀目,俊美柔和,即使坐在寒酸的早点摊子上端着豆腐脑,却仍坐姿端正,犹如松柏一般,让人心生好感。
她微微躬身,“多谢公子刚才仗义相救,还未请教公子高姓?”
少年放下豆腐脑,起身还礼,“在下洛衡,见过小公爷,见过小沈大人。”
“洛衡?”李承宣皱眉打量他片刻,“啊!我认得你,你是荣宝斋的少东家洛七,去年进京献贡品的时候,我曾见过你一面。
我记得你是叫洛七吧?怎么又改名叫洛衡了?”
洛衡一脸认真地解释,“洛七是父母所起的名字,只因家母觉得名字既要简单好记又要朗朗上口。
不过我懂事之后并不喜欢这名字,所以给自己改名叫洛衡。”
李承宣一脸好奇,“该不会你上面还有六个哥哥,分别叫洛大,洛二,洛三.....一直到洛六吧?”
洛衡无奈苦笑,“还真没有,在下乃家中独子,只是因为家母喜欢七这个数字,所以才叫了洛七。
小公爷别忍着了,你想笑便笑吧。”
李承宣忍不住哈哈大笑,“对不住,我真的是第一次见有人起名这么草率。”
哪对父母不是在孩子没降生之前就各种翻阅典籍,只为给孩子起一个寓意好又好听的名字。
像这种以数字起名字的父母还真是少见。
沈初拍拍李承宣,“那是你少见多怪,我还见过一家四兄弟,父母给老大取名叫做张风,老二叫做张二风,到了老三直接就叫张三风的呢。”
“张三风?”李承宣直接笑喷了。
洛衡好奇地问:“那老四呢?老四是不是叫张四风?”
沈初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老四叫张终风,四兄弟走在街上,那叫一个排场,自称旋风少男四零四。”
卧槽。
李承宣忍不住骂了一句,双眼晶亮,“这个称号比我那个督察院三剑好听啊。”
洛衡愣了下,忍不住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那日在荣宝斋见小沈大人训起人来幽默又风趣,心中便想着当面和小沈大人说话,应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
今日一见,果然如我心中所想。”
沈初惊讶,“荣宝斋?洛公子那日也在?”
洛衡露出一抹腼腆,“在下那日正好在里面库房查账,恰好听到了小沈大人在训人。”
沈初心中微动。
她正为调查摽有梅墨而发愁呢,摽有梅墨是洛家十年前制作出来的。
当时的摽有梅墨一墨难求,想必洛家对所有销售出去的墨都会记录在案。
若是能结交洛衡,查到洛家十年前的旧账.....
想到这里,她拱手笑道:“今日得洛公子相救,沈初感激不尽,今晚在同和楼设宴答谢,还请洛公子一定赏脸。”
洛衡道:“小沈大人气了,在下一定准时前往。”
“还有我,我也去,叫上阿俊,人多热闹。”李承宣热情地张罗,“洛公子,你今日救了阿初,这个朋友我便交下了。”
洛衡笑着道:“能与小公爷和小沈大人交朋友,是洛衡之幸。”
三人寒暄后分别离开,回到督察院,李承宣拉着沈初道:“你不是想查摽有梅墨吗?洛衡就是个突破口啊。”
沈初惊讶地挑眉,“咱们俩想一块去了,这位洛公子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倒不好刻意利用人家。”
李承宣不以为然,“嗐,咱们是真心相交,朋友嘛,有事还能不帮忙?
再说洛衡可是个商人,什么人没见过,咱们是不是真心结交,人家肯定能看得出来。
要我说,你刚才就应该以报答救命之恩为由,请他去茶楼坐坐,这一回生,二回熟的,三回不就成朋友了?”
“我也想请他去茶楼,但眼下有件急事,所以只能等晚上再宴请洛公子了。”
李承宣一脸不解,“什么急事?”
沈初缓缓伸开手,手心里放着一块染血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