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本想问沈初可从卷宗上看到什么,谁知推开门就看到他抱着卷宗,正躺在软榻上睡得沉。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睡他的软榻!
他大步上前,准备将沈初提溜起来。
走到榻前时,看清床上躺着的沈初时,伸出的手却缓缓停在了半空中。
晨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他白皙的脸上,衬得他五官更加俊美立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他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长长的睫毛浓密卷翘,鼻梁挺直小巧,再往下是仿佛抹了胭脂一般红润柔软的嘴唇,微微嘟起,仿佛在邀人采撷一般。
裴渊的目光从他唇畔滑过,竟莫名觉得喉结有些发紧。
他不由冷哼,嘴唇竟比女子的还红,沈初一个男人怎么越发娘娘腔了?
停在空中的手终究还是落了下去,落在了沈初的耳朵上。
“沈初,醒醒。”
他本想捏着沈初的耳朵将他拽醒,谁知道他的耳垂又软又滑,仿佛一捏就要断了似的。
裴渊的手顿时僵住了。
沈初在睡梦中似乎察觉到有人打扰自己,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脑袋钻入枕头下,轻声呢喃:
“我好困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他的嗓音又轻又柔,带着几分睡意,与平日里的清越截然不同,尤其是拖长的声音,带着两分软糯,仿佛撒娇的小姑娘一般。
裴渊仿佛被雷电打到一般,瞬间收回了手,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眼中闪过几分火气。
沈初...竟然撒娇!
男子汉怎么可以这般娇滴滴地撒娇?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不醒!
等他醒来,一定要严厉批评,而且必须要把沈初训练计划提上日程。
难得有看得顺眼的朝臣,他不允许沈初变成娘娘腔!
这次嘛...算了,看在他辛苦挖坟的份上,且让他再睡片刻。
裴渊坐在榻前,盯着沈初的睡颜看了片刻,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紫藤香气,上下眼皮也逐渐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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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宣一夜都没睡好,强忍着恐惧将张大的遗体背回飞鹰卫,却又被抓人回来的孙严抓了壮丁,帮着记录惠民药局大夫们的供词。
李壮丁苦哈哈记录了一夜,觉得他前面十七年写的字都没有这一夜写得多。
好不容易忙完,随手抓了个飞鹰卫问道:“看到小沈大人没?”
“小沈大人在六皇子值房里商量事情呢。”
李承宣又困又累,腿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
呃,没追上,腿快一步,两手一推,径直推开了门。
我的天呢,他看到了什么?
六皇子和阿初竟然头挨头,肩并肩地躺在一起睡觉!
阿初身子微侧,看起来就像是窝在六皇子怀里一样。
李承宣的世界崩塌了,下意识发出了一声鬼哭狼嚎,“啊啊啊!”
软榻上睡得正沉的裴渊和沈初同时睁开了眼,惊坐而起。
砰。
由于起得太快,两人的额头狠狠撞在了一起。
沈初被撞得倒抽一口凉气,一头又栽回枕头上。
“你...你们!”李承宣的鬼哭狼嚎还在继续。
裴渊一个冰冷的眼神射过去,“闭嘴!”
李承宣浑身一抖,声音戛然而止,仿佛骤然被人捏住脖子的鸡仔一般。
与此同时,飞鹰卫们听到他的声音,迅速往这边集结,“发生什么事了,小公爷?”
李承宣看看后面是逐渐靠近的飞鹰卫,前面是双双坐在软榻上的六皇子与阿初。
不能让他们看到六皇子和阿初的事。
疲惫的脑子这一刻突然间格外清醒,他一咬牙扑进屋里,反手一关,合上了大门。
他靠在门框上喘了口气,抬头就发现六皇子与阿初正一脸无语地瞪着他。
难道他做错了么?
李承宣本来想问沈初六皇子有没有把他怎么样,碍于六皇子刀子一样的眼神,咽了下口水,小声问:
“阿初,你...你还好吗?”
沈初磨牙,“本来很好,现在不好。”
“为什么?”他一脸茫然。
裴渊冷冷撇了他一眼,“滚出去。”
李承宣脖子一缩,到了嘴边的疑问顿时憋了回去,迅速打开门溜了。
一出门就被门外的飞鹰卫们包围了。
飞鹰卫们看着他的目光,犹如蚊子看到血一般,令人瑟瑟发抖。
“小公爷,我们殿下和小沈大人在里面.....”
李承宣脱口而出,“他们在里面什么也没干。”
话音一落,飞鹰卫们互相挤了挤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
“哦,什么也没干啊~”
李承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刚才关门的动作好像太刻意了。
本来嘛,兄弟朋友之间彻夜畅谈,抵足而眠也是常有的事。
他慌慌张张把门关起来,就会令人生出无限遐想来。
“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干。”他徒劳地解释。
飞鹰卫们一副别解释了,我们都懂的神情。
甚至还有人小声嘀咕,“我就说咱们殿下对待小沈大人与众不同吧。”
李承宣后背发凉,完了,完了,六皇子会不会拧掉他的脑袋?
门内传来裴渊冷冰冰的声音,“再让我听到一点声音,都滚去云南吃毒虫。”
飞鹰卫们拖着李承宣麻溜地散了。
屋内,沈初揉着红肿的额头,小声咕哝:“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了。”
“怎么?和本皇子纠缠不清还侮辱了你不成?”裴渊站在榻前,睨了她一眼。
沈初觉得不可思议,“殿下,你不是最厌恶断袖吗?”
不然干嘛手起刀落割了三皇子?
她惊恐得瞪圆了眼睛,“你...你不会是...我...”
裴渊听到断袖二字,眼底闪过浓浓的厌恶,“你不会觉得本皇子看上你了吧?”
“不..不是吗?”她咽了下口水,“不然你为什么和我睡在了一起?”
裴渊突然俯身靠近她,桃花眼微微上挑,泛着一抹潋滟的笑。
“这是本皇子的软榻,是你爬了本皇子的软榻,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居心?
说吧,你是不是内心早就对本皇子垂涎不已,趁机想要勾引本皇子?”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她都能在裴渊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心头莫名慌一瞬,翻身从榻上滚下来,“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顿了顿,她重新找回思路反驳,“就算是我先爬上殿下的软榻,殿下后面回来为何不叫醒我,反而还躺下一起睡了呢?
谁知道是不是殿下对微臣存了别的心思?”
裴渊本想反驳,眼前却忽然闪过沈初熟睡时的模样,以及他软糯拉长的撒娇声调,眼神下意识又落在沈初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