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出了宫门后就直奔京城中最繁华喧闹的朱雀大街,沈初初和萧墨一路紧随在她身后,见她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家成衣铺子,立刻警惕起来。
“我曾在内务府查看过此宫女的造册档案,这女子叫邕娘,是宁水乡人士,于五年前入宫,半年前被分配到了淑贵妃的宫中。”沈初初拉着萧墨坐在成衣铺子旁的茶棚内,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身影,同时压低了声音朝着萧墨介绍了一下她查到的情况。
“可是……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宫女,究竟会是谁的人?”沈初初眉头微蹙,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这个问题。
萧墨的身子向沈初初的方向倾斜,看着她额前垂落下来的碎发,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为她掖在耳后。
那张俊秀帅气的脸颊骤然在眼前放大数倍,沈初初被吓了一跳,脸色微变,身子下意识地向后躲,却被萧墨伸手制止住,“别动,她看着我们呢!”
萧墨语气低沉,动作自然地为沈初初处理好碎发,看着她下意识逃避的眼神,和脸颊泛起的一抹绯红,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宠溺。
“呃……好……好了吗?”感受到他修长的手指不小心划过耳垂,温热的触感让沈初初忍不住激灵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萧墨微微低头,看着她清澈圆润的眼眸,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半晌才回过神来掩饰地收回自己的目光道,“好了。”
沈初初立刻回过神来,目光重新锁定邕娘,一双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道,“那宫女在里面呆了这么久,难不成这成衣铺子里有和她接头的人?”
她话音刚落,邕娘便笑着从怀里掏出银子,捧着预定好的成衣走了出来。
“出来了。”萧墨动作极迅速地向旁边挪了挪,背对着门口,身体恰好挡在沈初初和邕娘之间。
邕娘刚一迈出店门,便感觉似乎有目光在盯着自己,她拧紧眉头警惕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可能她想多了吧……
邕娘收回目光,又进了一间珍宝铺子。
沈初初恨不得埋进土里的头在她收回目光的一瞬间立刻抬起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手里捧着的那件衣裳,“这衣裳用料不简单,看起来价格不菲,即便是淑贵妃宫里大宫女的月俸怕是几个月都买不下这件衣裳,她连大宫女都排不上,哪来的银钱?”
还有之前她塞给柳云儿的,这其中绝对有鬼。
“她那件衣裳是男式的。”萧墨目光如剑般凌厉,声音冷漠,“这衣裳极有可能是买给和她接头人的。”
沈初初点头十分赞同萧墨的说法,两人又等了一会儿,邕娘从珍宝铺子出来,随后就一路出了朱雀大街,离开后她似乎变得十分警惕小心,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有没有人,鬼鬼祟祟的行径更加惹人怀疑。
沈初初和萧墨不敢跟得太紧,隔着她大概有半条街的距离,跟着邕娘兜了好几个大圈子才终于拐进一个不起眼的街巷中,眼睁睁地看她进了最右边的一家宅院中。
“这是什么地方?”沈初初盯着宅院的大门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并没有想出来这是京城哪位公爵勋贵的别院,她侧目看向萧墨,见他也皱着眉头一脸毫无头绪的样子。
“跟进去看看。”萧墨沉默了片刻之后,朝着沈初初声音低低道。
“好。”沈初初应了一声,“来都来了,不搞清楚怎么能行。”
她率先借助外墙纵身飞越到墙头,目光扫视院内,里面静悄悄的,没看见半个下人,转头朝萧墨招了招手。
“大师兄,你看着院子到处都是杂草,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住过人的模样,四周人烟也蛮稀少的,还真算得上一个极佳的接头地方。”
萧墨听了她的话也投去目光,眸光幽深晦暗不语。
沈初初和萧墨挨个院子找过去,最后在一间看起来像书房的地方听到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还有点熟悉?”沈初初皱眉目光投向萧墨。
萧墨侧耳倾听了片刻,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两人飞上房顶,揭开两块瓦片,从里面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尤其有一张面孔让他们都愣了一下。
那是……
“西离国太子?”
沈初初瞪大了眼睛,看着书房中的裴鸿及他的一众手下,一脸的难以置信。
萧墨也变了脸色,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声音低低道,“堂堂一国储君,居然敢潜入敌方国家以身犯险,他倒是够大胆,就不怕有去无回吗?”
“这邕娘居然是他的人,那柳云儿……”
沈初初脑子飞速旋转,瞬间就联想到柳云儿。
之前在西北战场上,柳云儿曾被西离国俘虏,但她不仅安然无恙地逃了回来,还歼灭了一座城夺得军功,如今看来,柳云儿很有可能早就叛变投敌了!
书房内的众人还浑然不知道有人悄悄潜入进来,裴鸿姿态慵懒随意地坐在书案前,盯着对面的邕娘,嘴角噙着笑,可那笑意却冷漠的不达眼底。
“不是告诉你没什么大事不要来这里?”话声刚落,他眼底的冷意便直直地射向邕娘。
邕娘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地回话道,“主子,是柳云儿说她怀了您的子嗣,兹事体大,奴婢不敢隐瞒,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时机出来禀报。”
“怀孕了?”裴鸿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底掠过一抹惊诧,完全没想到不过是一夜荒唐,柳云儿居然怀上了。
“柳云儿如今所服用的药会损伤身体,您看是否要停……”邕娘小心翼翼地抬眸观察裴鸿的脸色,见他冷着脸目光凉薄阴鸷地盯着自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僵在喉咙里,她惶惶不安地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是奴婢多嘴了,请主子惩罚。”
裴鸿眯了眯眼,沉默了半晌才重新恢复冷漠的笑,“起来吧,自己下去领罚。”
轻飘飘的话却让邕娘瞬间面如死灰。
裴鸿嘴里的领罚并非普通的责罚,碍着她的身份特殊,在宫里不能有明显的外伤,所以每次做错了事情,裴鸿就会派人将针扎入她的体内,银针顺着血管游走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无论行走坐卧都疼痛难忍。
裴鸿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反而不耐烦地挥挥手,立刻有人将她捂着嘴拖了下去。
房顶上偷听的沈初初和萧墨听到邕娘爆出来的消息张大了嘴巴,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这……柳云儿的孩子居然是裴鸿的?”
也就是说,冯言不仅被戴了绿帽子,还要替别人养孩子?
萧墨薄唇紧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柳云儿和敌国太子暗中联络,还怀了他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这罪名一旦被揭发,不仅是柳云儿,连冯家都要倒大霉。
只是可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沈初初也深知这一点,她思忖了片刻,才勾唇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道,“我记得冯言不是要把柳云儿扶为正室吗,不如我们送他们一份新婚大礼如何?”
萧墨垂眸看着她眼睛闪闪发亮,像极了一只狡诈的小狐狸,唇角顿时勾起一抹宠溺的笑,点头道,“都听你的。”
查清楚了邕娘的幕后之人,沈初初和萧墨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两人打道回府,才刚踏进将军府的大街,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黑压压地围在将军府门口。
沈初初皱眉满脸疑惑,“这是出什么事了?”
萧墨见状也沉下眉眼,两人相视对望了一眼之后,快步朝将军府走去。
门口小桃正在和家丁一起驱散看热闹的人群,有眼尖的人在看到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沈初初和萧墨之后,立刻挥手大喊道,“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宫里来人传圣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