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一笑,“不是你欠我,是我欠你。”
两人目光相对。
于东道,“常山,刚才曹金单独问讯你的时候,你怕不怕?”
陈常山刚要回应。
于东又道,“说实话。”
陈常山道,“不怕是假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刑警队,对面还是队长。
我很怕今晚我就出不来了。”
于东笑着点点头,“这是实话,再硬的人来了刑警队也得怂,开始还能硬撑着,后来就都变成了一个想法,只要能保全自己,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种事这种人我见多了,几乎无一例外。
但你陈常山今天是个例外。”
于东把车靠在了路边。
陈常山明白他的意思,也点了支烟,烟雾被风吹出窗外。
陈常山看着飘荡在窗外的烟,笑笑,“于所,我觉得我不是什么例外,我就是凭良心说话。
本来没有的事,我不能无中生有,把屎盆子硬往别人脑袋上扣。
今天陪我去花田乡的即使不是于所你,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我也绝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于东点点头,“行,陈常山,有你这番话,今天这花田乡我没白去。
交了个真朋友。”
于东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也伸出手。
两只手重重一握,陈常山道,“于所,今晚这刑警队我也没白去,交了个真朋友。”
两人相视而笑。
是开心的笑。
手松开,陈常山道,“于所,我还是心里过意不去,因为陪我去花田乡,让你挨了处分。”
于东一笑,“口头警告不算什么处分。”
“口头警告?”陈常山愣愣。
于东道,“这很奇怪吗,我只是违反了一个乡政府的规定,而且这规定也不合理不合法,哪条法律也没有明确,病人住院不能被探视。
陈二虎他们如果是犯罪嫌疑人,那另当别论。
我去探视的时候,他们就是普通村民,地点还是乡卫生院。
我当然可以探视。
但如果探视后,有人给我扣个鼓动村民闹事的帽子,还白纸黑字写在纸上,那我就不好解释了。
口头警告肯定过不了关,想过关,怎么也得扒层皮。”
于东轻叹声,似乎还心有余悸。
陈常山听出于东话后的意思,刚说声于所。
于东一拍他肩膀,“所以我说我欠你人情。”
陈常山道,“于所,是我先欠你的人情。”
于东把手拿开,“进了趟刑警队,咱俩怎么都变得婆婆妈妈了。”
两人又都笑了。
陈常山笑道,“于所,有个问题,我还是没想明白,你都佛系了,曹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于东点点头,“问的好,我是佛系了,但不意味我眼里没有是非,去年有个案子,是市局督办的,要求限期破案,本来这事和我没关系。
但偏巧这个案子让我知道了,根据我对嫌疑人的了解,我认为曹金抓错人了,我和曹金私下沟通,他只想尽快结案,听不进我的建议。
我没办法,就去找了局领导,局领导很重视,责令重现调查,最后确实是抓错人了。
曹金在讯问时还用了些非常手段。
最后真凶虽然抓到了,但曹金因为办案时存在问题,也没有得到表彰,本来他是要提的,也搁浅了。
从此,他就恨上我了。”
于东重重抽口烟。
陈常山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于所,你后悔吗?”
于东摇摇头,“不后悔,如果我当时袖手旁观了,我肯定会后悔,我会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常山,那个被抓错的人只有二十岁,他后边的路还很长,就那么无辜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