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话怼得谢玉竹连说什么都忘了,跪在纪玉君面前哭。
纪玉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捏着的手也放开:“三弟妹。”
短短三个字,刻意分开,加重音节。
秦昭芸赫然起身,挡在叶锦苏面前,声音直颤:
“大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弟妹的错…”
“行了。”挥手打断,纪玉君硬是能压下全屋子里所有人。
大堂鸦雀无声,只听她淡淡道:
“红玉,拿家规。”
红玉慌忙火急要往祠堂拿家规,却和姗姗来迟的谢珊珊撞了个正着。
谢珊珊眨巴着无辜的大眼。
看着房里人满脸的疑惑,她小心翼翼,声音若蚊蝇:“大夫人,小女违了规矩晚来…”
凡是没瞎的人都知道,她手里抱着的是一只长羽红冠的大公鸡,就是谢玉竹嘴里的那只。
谢玉竹尴尬地涨红了脸,气也只能往谢珊珊撒气。
“妹妹带走了鸡,怎么不早说!”
她自己说明了真相,事情搞半天是个乌龙。
纪玉君面色一沉,召回红玉:
“往后府里不许再为此事吵,各自都管好手里的人。”
叶锦苏故作无奈方开口:“哎,看来还我太惹人眼,引玉竹小姐多加关注。”
这句话说得谢玉竹是气火攻心,恨不得对叶锦苏扬巴掌。
没爹的野孩子,谁会上赶着倒贴?!
二夫人玉莲赶忙拉住女儿,摇摇头递眼色。
众人噤声不敢言,全都下意识去看纪玉君的神情。
她面色微沉,很不喜叶锦苏闹这一出,人是秦昭芸带进侯府的,便对着秦昭芸规训一两句便欲作罢,“三房……”
“大夫人您别急。”
叶锦苏再一次不顾脸面地打断了纪玉君的话,当着姊妹夫人的朝着门外招招手。
见来人,谢兰欣猛地一抖。
起先置身事外的红玉也满头雾水起来,缩着身子不敢看主子。
打扫洛水院的小厮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候着,他颤颤巍巍往里进,跨过门口,扑通跪地。
“大夫人!”
他吼起来拍着地磕头:
“小的实在不知怎的,竟弄丢了玉竹小姐的鸡,还害得叶公子受了惊吓,小的真是罪该万死,求大夫人宽恕!”
一个下人怎会主动揽责。
若不是叶锦苏把事闹大,正给鸡拔毛时见这小厮鬼鬼祟祟跟在后头看,她只怕也不知道谢兰欣动了什么手脚。
屈打成招说不上,威逼利诱了一小下,叶锦苏看着他笑。
红玉指着小厮的鼻子骂。
“让你收拾洛水院,怎地会闹出这等事来,还不赶紧说!”
“是,是…”
小厮缩着脖子看向谢兰欣,心里猛地开始打鼓。
得罪了谢兰欣就不会遭叶锦苏针对,反之亦然,倒不如眼一闭心一横!
“是兰欣小姐!”他闭上眼大喊,手直指躲在暗处的谢兰欣。
谢玉竹本就看不惯三房的人,一听这话可就更恼了,没地儿出的气胡乱就往谢兰欣脸上扔。
“谢兰欣!”
她拍桌而起,张口就来:“鸡就养在你房门口,三房是早就看不惯二房养的鸡了吧!”
两姊妹年龄相仿,自小争抢零嘴玩具,长大又争奇斗艳。
一个钉子一个眼,叶锦苏在家宴时就看出名堂。
“谢玉竹,你胡说!”
谢兰欣本想躲,却也被她没来头的话给激着,跳脚的同时也算认了事儿。
一切真相大白,纵使再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
姐妹你来我往,不顾脸面地骂了好些句,纪玉君在旁边听得捏紧拳头,指节泛白。
她当然知道这是叶锦苏拱火,却没有一点办法发难这野种!
“都给我住嘴!”
隐忍体面的大夫人都发火,二夫人玉莲岂能安坐,赶紧拉过谢玉竹装做要打。
“你这张贱嘴,让为娘好好教训你!”
与此同时。
秦昭芸身为三房夫人却不敢朝谢兰欣动怒,紧张得直哽咽。
因为两个姑娘都错了,一方挨打,那两边都该打。
“三弟妹,难道还想我来教兰欣不成?”纪玉君不悦敲打。
叶锦苏见势推了母亲一把,找补道:“娘,该教训得教训,否则兰欣就该没规矩。”
秦昭芸从来没敢跟表姐的女儿说过重话,今日也算是头一遭,她心里虽然没底,但有纪玉君在,便硬着头皮训诫了谢兰欣几句,可训着训着秦昭芸便把自己给训哭了,毕竟她也委屈憋闷,在侯府里得不到尊重也罢,可她带这个继女不薄,却养成了仇人,让人心寒!
秦昭芸红着一双兔子的眼睛,仿佛在座的都是恶人。
“挨训的是我,你哭什么!”谢兰欣冷讥一声,满是鄙夷秦昭芸的委屈作态,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但碍于所有人都在,谢兰欣不好发作,只悄摸腹诽几句,就认了今天的骂,“母亲教训的是,女儿谨记于心……”
闹剧总算收场,无关人员都该清出门。
纪玉君刚要说事,抬眼却见叶锦苏不知从何地搬出了椅子,落座秦昭芸身边。
女眷议事,‘他’一个男子在此处实在碍眼。
“锦苏,你有事便去吧,今日你不便在此。”
话音刚落,半掩着的门却从外面推开。
谢渊迈着步子,身姿挺拔步入大堂,玉树临风的模样让众姊妹和叔母看了养眼。
“母亲。”
躬身行礼,他自然道:
“父亲说您今日于大堂议大宴,儿子前来帮衬,事关高中,当亲力亲为。”
悉悉索索的议论顿起。
不该做的还偏偏要往身上揽,大公子实在好教养,夫人们都对纪玉君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人模狗样,确实够迷惑人。
叶锦苏若不是与谢渊交手几回,恐怕也会被谢渊这幅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且手无缚鸡之力形象给骗住!
“红玉,给大公子看座。”
纪玉君让下人抬了一张圆凳出来,只是此时要赶叶锦苏走便没了名目,既无人再提,刚才的话权当没有说过。
议事开始。
宴会事大,从写帖发帖,到布置酒水排座,都得仔细斟酌敲定,千万不得马虎。
各房的夫人都领了事。
每每到此事时,三房的秦昭芸都是又出钱又出力,半数的事都得她来做才行。
二房玉莲跟纪玉君是亲妯娌,借着嫂子的光,于是揣着脸皮躲事。
在场的夫人小姐都明白这中间的关系,无人敢提,宁愿自己多做也不愿触霉头。
发帖的事,纪玉君问,无人敢应。
事看起来小却难,各家各户得起不一样的帖子,该登门还是让人送,里面可都有大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