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很多事情若非亲眼所见,那份感觉就无法亲身体悟。例如眼前,刑如意做梦都没有想到,堂堂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竟然会因为一份蛋炒饭就跟莫须有达成了协议。协议内容,十分简单,饕餮答应帮莫须有镇宅五十年,视实际情况,考虑是否继续续签协议,而莫须有则在协议期内,供应饕餮各种美食。这一道让饕餮点头应允的,便是一份蛋炒饭!
《广东新语》中曾有记载:“东莞以香粳杂鱼肉诸味,包荷叶蒸之,表里香透,名曰荷包饭。”刑如意一直以为这荷叶饭是到了明末清初的时候才有的,想不到盛唐时便已经有了,而且还是莫须有发明的,甚至这雏形比起日后的荷包饭更为精致,也更为吸引人。
荷叶鲜绿清香(也不晓得这个都这个季节了,莫须有是从哪里寻来的。)饭馅鲜滑柔软,色泽鲜明,再配上一壶四娘家的桃花醉,真可谓是人间极致美味。荷叶味苦辛微涩、性凉、是消暑利湿、健脾升阳、散瘀止血的良药,用来做饭,可使饭粒软润而鲜香,加之饭中还加有香肠、叉烧肉,则让这饭更显美味。仅站在桌旁,就让人忍不住有些垂涎。
饕餮用了这荷叶包裹的蛋炒饭,就晕乎乎答应了莫须有的请求,与他达成了协议。锦瑟辞别了刑如意,返回山林,继续守着老屋以及爹娘的骸骨。谢玄吃了炙焰草,一路上睡得迷迷糊糊,待到返回洛阳城时,有关于锦瑟以及饕餮的事情,便全部都给忘了。刑如意趴在柜台上,望着街面儿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问了狐狸一句:“你觉得这事情真的了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莫须有不来招惹我们,我们也没有必要去管他的事情。至于谢玄与锦瑟之间,本就是一段孽缘,此时应该是了了。”
刑如意轻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兵工厂的事,也是莫须有做下的,那地下的东西,我虽没有见过,但难保不是莫须有的另外一处工事。你说,他让饕餮去镇宅,镇得该不会就是兵工厂下面的那个东西吧?还有魏秀禾,也消失了好一阵子,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好像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放心,一切有我!”
“还有我!”殷元端着一碗饭,小跑着从后院窜了进来:“不管如意娘亲遇见什么事情,都有狐狸爹爹帮你撑着,若是闯祸,可以叫上殷元,以一当百哦!对啦,鹿大娘做的荷叶炒饭,如意娘亲快去尝尝,当真好吃!”
“比鸡腿还好吃?”狐狸挑眉,他对于吃一向不怎么讲究,生平觉得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如意做的饭菜。眼下,见殷元嘴角挂着几粒米,手中还扯着一块新鲜的荷叶,虽知他不是普通小孩儿,此时竟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殷元脸颊鼓囊囊的说了句:“是比鸡腿好吃,但却不能常吃!”说完,人就跑了。
狐狸蹙眉,问刑如意:“为什么?”
刑如意摊摊手,“因为会吃腻啊!”说完,也走了!
狐狸无语,目送着刑如意去小厨房,自己则化作白狐,又懒洋洋的卧在了窗台上。
刑如意端着一份荷叶炒饭出来时,便看见狐狸悠然的在窗台上卧着,一双极美的狐狸眼睛,半睁半眯,阳光照上去,似有点点星光,煞是迷人。于是,忍不住,低头,在他的额上轻吻了一下。
亲吻过后,一脸张也微微的红了,她故意转过身,也坐在窗台上,一边吃着荷叶炒饭,一边跟狐狸聊天:“也不知锦瑟现在如何,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山里。一个人的日子,若是没有了锦与的陪伴,她大概也会孤单寂寞吧!”
“她总归是要习惯的!”狐狸淡淡的。
“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习惯。不过幸好,我们之间,先离开的那个人是我!”刑如意随口说着,看似无心,实则带着淡淡的忧伤:“狐狸,我们成亲吧?”
狐狸抬头,迎着刑如意灼灼而期待的目光,说了句:“好,我们成亲!”
“真的?什么时候?”刑如意跳下窗台,将荷叶炒饭放在一旁,用手捧住了狐狸的脸。
“来年春天的时候吧!这马上就腊月了,你天生畏寒,不适合在这个季节里做新娘子。”
“没关系,我可以穿的厚一点。锦绣坊绣娘的绣工都是一流的,相信胖胖的新娘装也做的出来。”
“可是,我希望我的如意是漂漂亮亮的!因为,这一生,她只会做这一次新娘,我不希望她的人生留有遗憾。”狐狸说着,迷人一笑:“尤其,我长得这么好看,倘若新娘子不好好装扮,很容易被我引去所有的目光。”
“可是,我又不介意,你本来就长得好看,但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却是我的夫君,看着别人羡慕嫉妒恨,其实也挺不错的!”
“你心倒是蛮大!”
“那是,你家娘子,也不是一般人呐!”刑如意傲娇的仰着小下巴:“春天就春天吧,万物起始,也是个好兆头。反正我都等了你这么久,也不介意再多等几个月。”
刑如意说着,又在狐狸额上轻吻了一下:“我现在就去锦绣坊,若是春天的婚礼,怎么着也要赶制出一套别致的新娘服来,还有喜帐喜被什么的。虽然荷包要大出血,但是一想到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就莫名开心。嗯,这钱,感觉花着很爽啊!”
狐狸眯眼瞅着,也不言语。原本,他想要告诉刑如意,婚礼打算在青丘办的。只是......如意高兴就好!
刑如意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一身便服的小盛子。看见刑如意,小盛子忙扯着一个人就跑了过来。
“如意姑娘,太好了!正想去找你!”
“哦?找我何事?难不成,是要买胭脂水粉,送给相好的姑娘?”
“若是有相好的姑娘就好了,也省的我娘天天在我耳朵边叨叨,叨叨的我这耳朵都给磨出茧子来了。”一提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小盛子就开始愁眉苦脸。此时见刑如意笑颜如春,又凑着说了句:“要不,如意姑娘给介绍一个?我没有常大哥那么高的眼光,只要求对方是个能过日子的寻常姑娘就行。你也知道,我家中条件一般,我本人也一般,所以对人家姑娘也不敢有过多的要求,只要能相中我,愿意好好对待我娘,我小盛子这辈子,肯定好好待她。”
“有你这句话就行,你放心,你的终身大事就包在本姑娘的身上!”刑如意低了声,悄悄的又说了句:“其实,盛大娘私下里也跟我说过,说吉祥巷有位姓苏的姑娘,人就很不错。怎么着,私下里你自己也去瞧瞧?”
“姓苏?该不会是苏柔那个丫头吧?”小盛子一脸惧色:“若是她的话,如意姑娘大可不必从中协助,我娘是被那丫头一脸柔弱的假象给迷惑了。那丫头,彪悍的很,若是娶进门来,我可降不住。”
“怎么?那位苏姑娘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性子有些像男孩子,平日里实枪弄棍的,一点做人家娘子的模样都没有。我与她也算是自小相识。原来,她家就住在我家隔壁,苏伯伯是个镖师,苏柔的娘又死的早,所以名字虽然叫苏柔,但一点也不温柔。
若论打架,她一个能顶五个,就算与常大哥较量起来,也能过上个十多招。可旁的东西,都不会。例如洗衣、做饭、织布、女红这些。若我家是富贵人家也就罢了,大不了寻几个丫头,老妈子回来帮衬帮衬,可我们这寻常人家,那能娶这样的姑娘。所以,如意姑娘,我求求你,千万别听我娘的。好歹给我寻个靠谱点的,哪怕只有如意姑娘你的十分之一也成啊。”
“好吧好吧,改天得了空,我先去瞅瞅那位苏姑娘再说。对了,你刚刚说要来寻我,可是衙门里又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你们那位谢大人又作妖,难为我常大哥了?”
“衙门里没有事情,谢大人也没有难为常大哥。倒是如意姑娘你,我怎么感觉,你老是针对咱们谢大人呢?其实,谢大人人还不错,平日里也没什么官架子,与上一位大人的性情差不多。”小盛子唠唠叨叨的说着,为谢玄辩解了半天,这才扯回到正题上:“对了,这位是王叔,是在西边街市上卖古玩字画的,这两日遇见了一些稀奇事儿,他心里害怕,就寻到我这里。如意姑娘也知道,我小盛子捉贼捉盗的还算在行,可这些稀里古怪的事情,心里也是没谱。寻思了半响,还是把人给引到你这里来了。”
小盛子话音刚落,那人便忙不迭的行了个礼,说了句:“小老儿王甫,见过如意姑娘!”
“王叔不必行此大礼,我与小盛子亦是朋友,您既认得他,这里边儿的事情,我但凡能帮的,一定会尽力去帮。要不,您先说说看,您都遇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王甫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影子。此时,光线甚好,影子也相对清晰。只是三人所站的位置,正好在半阴半阳之处,所以每个人的影子,也都只显出一半来。
王甫对于自己的影子,似乎有些恐惧,他反复确认了多次,才支支吾吾的说:“我总瞧着自己的影子,不像是自己,而像是一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