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的,手里连个灯笼都没有,要不是出于对裴闰之的信任,叶箐箐脑袋有坑才会大晚上到这来。
此处本就是半山腰,顺着并不陡峭的坡道往上走了没多久,叶箐箐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有点像是……硫磺?
“这是……”
裴闰之伸出手握住她的,“这边。”
修长而宽大的手掌,干燥温暖,叶箐箐不由垂眸多看了两眼,神情略有些微妙。
裴闰之带着她拨开荆棘丛,笑道:“知道为何把此称为宝地了吧?”
只见前方一个小水潭,热气升腾,烟雾袅袅,结合鼻尖这股气味,竟是一口天然温泉!
站在水岸边一个小石头上面,叶箐箐蹲下来,伸手触了触,温热的泉水有些烫手,许是她手指微凉的缘故。
“怎样,二百五花得值么?”裴闰之站着她身后,闲适地双手拢袖。
有了这口温泉当然是超值了,叶箐箐抬头瞄他两眼,无奈道:“建一座庄子谈何容易,我是真的没钱。”
上次到手的那么点金子还没捂热呢,都不够给他添零头的。
“不急~”裴闰之但笑不语,也不多解释为何要擅自替她建这个庄子,一切朦朦胧胧点到即止。
得,出钱的大佬都不急,她这个被迫欠债的还急什么呢,叶箐箐站起身:“裴大美人要趁兴沐浴一番么,不然我们就回去了?”
沐浴?还真是大胆呢,裴闰之扬扬眉道:“如若我在此沐浴了,小箐箐怕是要为我负责了。”
谁怕谁啊,叶箐箐撇撇嘴:“废话少说,快点回去,天色已晚娘亲该找我了。”
裴闰之也是有分寸的人,没再逗弄她,浅笑应允,带着她回到下面,上马疾行。
不得不说幸亏是骑着他的马过来,一来一回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抵达城门口的时候,叶箐箐顺利找到了自己被拴住的坐骑。
“我要回店里了,你别露面。”叶箐箐牵着马直言道。
苏氏本就担心她爱上人家,若是发现他们单独外出,私底下还有交易,肯定会脑补一番,到时候疑神疑鬼的日子可咋过。
说不定还会加快速度把她跟高峰的亲事给定下来,这就可怕了,现在两家大人眉来眼去,她只装不知道呢。
“在下就这般见不得人么?”裴闰之无奈做伤心状,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瞬间换上笑眯眯的脸道:“临走之前,还请小箐箐盖个手印。”
什么东西?叶箐箐瞟他一眼,接过纸张一看,赫然两个大字欠条!
上面大致写着叶箐箐委托裴闰之代为监工并且垫付,一座别院大约需要上千两银子云云……
“你这个可怕的男人!”
那可是上千两!叶箐箐磨磨牙,他知道一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多少么,这么多钱把她卖了都不够。
“不建了,不建了。”叶箐箐把所谓的欠条拍回他胸膛上,“这位公子从哪来回哪去,好走不送!”
裴闰之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小箐箐这样可不厚道,都已经动工了,路也开拓完毕,总不能让我白费功夫是吧?”
叶箐箐不雅的翻个白眼:“又不是我叫你动工的。”
裴闰之眨了眨眼长长的眼睫,满脸纯良:“我也是为你好呢,不过是千两白银,何况欠条上面不是写了——不论期限。”
说得轻巧……叶箐箐抿抿嘴,“多谢你的好意,不如让我回去考虑几天。”
裴闰之哪能就这样放她走,“好歹我们相识这么几年,小箐箐就如此不信任我?”
“我只是,三思而后行。”叶箐箐斜眼睨他。
“以玫瑰花露的功效,完全不愁没有买家,上千两对你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裴闰之低声笑道,磁性的嗓音充满诱惑,宛如魔鬼的低语。
“有我亲自监工,这座宅子必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叶箐箐被磨得没办法,最后只能在这张欠条上盖了手印,反正她已经做好死不认账的准备了。
作别了奸商裴闰之,叶箐箐骑着马快步赶回店里,夜色渐深行人更少,一路上畅通无阻。
直到差不多抵达店门口,她才忽然想起不对之处,她干嘛非要在没有资金的情况下建宅子?还为此给裴闰之打欠条?
完全就没必要啊,叶箐箐一拍脑门,瞬间觉得自己被赶鸭子上架,坑惨了……
回去得有些晚了,难免被苏氏数落一顿,一个姑娘家单独外出跑太远不安全,能不担心嘛。
而叶箐箐则痛定思痛,自己不能再被裴闰之忽悠了,之前二百五买了地还不够,现在又欠上千两白银,何时是个头啊?
在她绞尽脑汁努力赚钱的时候,石安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位夏小姐被山匪掳走了!
石安城偏居一隅安定多年,四周向来不曾听闻有什么草莽匪寇。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西南方,有座雁荡山,竟不知何时落草了一窝山匪!
首次作案就掳走了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这消息一经传出,立马在城里引起轩然大啵。
普通小百姓哪个不怕的,那可是一群亡命之徒,徘徊在城外无异于家门口卧着猛虎,出门办事都不放心。
剿匪是县衙的事情,出了这种事他们立马集结人手,准备把雁荡山都围起来。只是对方手里有人质啊,这位夏小姐不是别人,是暂住在裴家的夏桑菊。
裴家在石安城无人不知,而夏桑菊的身份还不一般,前任县令的掌上千金,跟现在的石安城县令是同僚关系。
更让人头痛的是,雁荡山的地理环境,山匪选择在此落户,自然是易守难攻。此次他们一出手就捉了个有份量的人,可见是在城里潜伏已久。
对方有备而来,可愁坏了县太爷,只能让裴家先备好银子,不论如何先保住人身安全再说。
“真是倒霉哟!听说那夏小姐长得跟仙女似的,一出门就把人眼睛都看直了,如今落在山匪手里,岂不是……”
清早的菜市场,挎着篮子的大婶们就地聊了起来。
“呸呸别瞎说,当年夏大人还在我们石安城当官的时候,我就见过一次夏小姐,真是粉团捏的一个人!”菜贩子大娘摆摆手:“夏大人也是个好官,老天爷不会让他女儿就这样被毁了的!”
一个老婆子点点头:“只能指望老天爷开眼了,我听说县太爷投鼠忌器,这人怕是不好救……”
“听说已经有过路人被拦路打劫了!”
“你说现在的土匪咋这么猖狂?公然宣告他们掳走了人,半点都没把我们石安城放在眼里!”有人愤愤的一拍桌子:“他们就不怕上头派个军队过来踏平雁荡山?!”
早餐摊上的瓷碗被震起来,豆腐花溅起撒了一桌,食没好气的挥挥手道:“咱们这里天高皇帝远,若非十恶不赦,谁那么有空派整支军队过来?走开走开,别打扰我吃早饭。”
“作孽哟,以后出城可小心点……”
一群赶早市的人摇摇头,无奈散去。
城里人心惶惶,城外的人就更加不安了,特别是苏氏,叶志风每日往返于石安城与田心村,半个时辰的距离可不短。虽说没有经过雁荡山,但是在外行走若是不小心被山匪撞见了,那可如何是好?
除了叶志风还有杨柳和邓阿罗两人,东岸村距离城中也是路途颇远,跟田心村更是两个方向,当初杨柳骑着马寻找邓阿罗可是用了一天。
重点是东岸村距离雁荡山略近了些,着实令人担忧。为此苏氏特意交代了他们,多运点货囤在店里,人也不要来回乱跑,就住在城中便是。反正坛子肉和坛子鱼可以放一些时日,而不耐放的辣串则暂时不卖了,安全要紧。
老百姓和商户们自有应对的防御措施,而县衙这边,县太爷让一个身手好的属下,连夜潜入雁荡山,摸摸他们的底细。
这批山匪何时过来、具体人数、来自何方他们一无所知,县太爷不得不顶住压力按兵不动。
裴家那边早就闹开了,裴大老爷身为一家之主,岂能坐视不管,当即就请来几个江湖朋友,准备与官府来个里应外合。
只是裴家不过一介平民商贾,在这太平之地哪能认识扬名在外的大侠豪杰,这些江湖朋友除了飞檐走壁之能,可没有以一敌五的功夫。
所以潜入营救,还是颇为困难。
叶箐箐得知是夏桑菊被抓之后,心底微微吃惊,先前就听说出意外让叶芙蓉给救了,现在又碰上这种事,还真挺倒霉的……
苏氏也在感叹呢,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到了山贼窝还不等于羊入虎口?“听泰然商行的小伙计说,夏家那位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裴家也在城里贴了赏金,要集结能人异士共同剿匪,就不知山匪有多少人。”
“若不是有所依仗,他们怎敢如此大张旗鼓?”叶箐箐皱皱眉,这些山贼就不怕死吗?
“谁知道呢,”苏氏叹口气,再三叮嘱道:“在山匪被剿灭之前,你不准骑马出去。”
叶箐箐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剿匪不知需要多久,她总不可能一直不进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