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从浴室出来,还是有些不放心秦泽周,怕他起夜会不方便,又怕他半夜想喝水的时候没法自理,干脆来到了他的房间里面睡。
其实,秦泽周已经睡着了,苏嫣进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但是实在太困了,便没有和她说话。他感觉到苏嫣躺在了旁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他做梦都想不到某天还有机会跟苏嫣躺在同一张床上。
到了黎明时分的时候,秦泽周睡得有些口渴。他醒过来,摸索着正准备下床,却摸到了身边温热而柔软的躯体,他连忙收回手,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想干什么?去卫生间还是喝水?”苏嫣温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上卫生间……哦不,喝水……”秦泽周觉得自己舌头打结,有些不可思议。
“我担心你不方便,就过来睡了,现在看来,你好像更加不方便了?”苏嫣有些好笑地看着傻乎乎的秦泽周,这样的憨态她从未在秦泽周的身上见过。
“哪有?我感激你还来不及。”秦泽周连忙伸手扯住苏嫣的衣服,生怕她走了似的。
“你这样拉着我,我怎么给你倒水喝?”
“你扶我去厅就行,我不睡了,我睡饱了,我去厅听新闻,你再睡会儿。”秦泽周的舌头依然捋不直,他现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行。”
苏嫣依着秦泽周,把他送到沙发上,又给他手里放了一杯温热的水:“正好喝的,趁热喝吧,我就在这儿睡,你有事叫我。”
说着,苏嫣就躺下继续睡了,她躺在秦泽周的不远处,外面天还没大亮,她现在还困着,真不知道秦泽周这古怪的老年人生活习惯是怎么养成的,半夜起来看新闻。
苏嫣在沙发上睡得很熟,电视里面主持人那磁性的声音不停的播报新闻她都没有醒过来,却被撞桌子的声音给惊醒了。
睁开眼睛,秦泽周正在揉腿,他的腿撞到了桌子角,不知道这是又要去干什么。
苏嫣无奈地起身对秦泽周道:“想干什么能不能跟我说?你这样东磕一下西碰一下的!”
“我想去……卫生间。”秦泽周有些无奈地道,他明明记得厅的卫生间很近,却发现自己看不到,连很近的距离都搞不定。
于是,苏嫣面无表情地把秦泽周扶到了卫生间,对他道:“正对着你的是马桶,你随意就可以,晚一点儿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
“好……我随意……”
苏嫣临出门的时候又补充到:“还是主意一点儿,别弄到身上。”
秦泽周苦笑:“要么你别走了。”
“我没有参观男人小解的嗜好。”苏嫣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多少还是有点儿脸红,其实这样他们两个都尴尬。
过了好久秦泽周才出来,苏嫣看到秦泽周衣衫整洁,知道他在里面摸索着自己把衣服整理好了才出来的,不仅笑了笑,看来那三年里,他早已习惯了盲人的生活,如今也算是重操旧业,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我会尽快安排回国的事情,你别着急。”苏嫣扶着他,一边走一边道,“外面天气不错,我们出去散散步。”
“好,都听你的。”
“我已经给国内的朋友打了电话,他会尽快替你寻找合适的眼角膜,你再耐心等待一下。”苏嫣继续道。
“有你帮忙,我不急。”秦泽周不知道有多享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伸手就能碰触到她,从前只有在梦里才会有。
他们继续沿着公路走着,附近有个公园,植被覆盖很茂密,即使到了冬天,那里仍旧绿意盎然,苏嫣领着秦泽周来到了这里。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苏嫣突然问道。
“好,你问。”
“看着寰周集团日益衰败,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太自私吧!”秦泽周笑道,“当初为了自由,我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失去了那么多宝贵的东西,好不容易自由了,我为什么要回去?”
他很嘴硬!
苏嫣知道从他的口中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的,所以在医院的时候,她干脆不要霍铭宇和米然去问他,她知道秦泽周一定不会说实话。
“自私,这个答案够直白,没错,人都是自私的,你是,我也是。”苏嫣勾唇,停下了脚步,为秦泽周整理了一下衣领,“但是秦泽周,你没有离开周城,为什么?”
“我也是刚回国不久。”秦泽周苦笑。
“国内舒适宜居的城市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回到了周城?你放不下家人吧?”苏嫣笑笑地看着秦泽周,他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他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并不轻松。
她刚刚从舅舅那里了解到,秦老重病的时候,他时常会回去,只是大都是在晚上,说白了,他不想被别人撞见,他在避世。
“当初我跟爷爷闹翻了,但他毕竟是我爷爷,我妈有姓宋的照顾,我爷爷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人走茶凉,秦老躺在病榻上被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曾经那些围绕着他的人一个都不再出现,好在他老人家挺过来了,只是如今的寰周集团早已今非昔比,他自己的身体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根本控制不了。
“秦泽周,你根本放不下你的家族。”苏嫣真的不知道,他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可笑?很幼稚?”
“你说得太多了。”苏嫣笑道:“而且,你也为自己曾经的自以为是和幼稚可笑付出了代价,只是那代价太沉重了,那并不是你应该去承受的。”
“这个世界没有应该不应该,只有愿意不愿意。”秦泽周空洞的眸子缓缓闭上,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愿意承受的,这是他犯过错误而应该承受的代价。
为了苏嫣,他愿意。
突然,脸上传来温热的温度,苏嫣捧起了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我现在来告诉你,够了,你该重新好好生活了。你现在有了儿子,寰周集团也离不开你,爷爷也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你应该为了他们而努力的工作和生活了!”
“我有这个资格吗?”秦泽周在问苏嫣,她说有,他就有。
“这个要问你自己,不该来问我。”过去的事情苏嫣早已不想再提,更不想干涉秦泽周的任何决定,他有权选择自己应该如何去生活。
“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不要拒绝我?”
“你指哪方面?”苏嫣问道。
“接近你,追求你,陪伴你,保护你,等等。”
“只要别太过分。”
刚刚才从一场畸形恋情中脱身,苏嫣不想再卷入另外一个漩涡,她谁都不想去爱,更不想为了谁而惦记着。
秦泽周明白苏嫣的意思,即使这样很卑微,但他不在乎。
他知道苏嫣的心里早已没了他,对他,对霍铭宇以及其他都人都是一视同仁,他真的不在乎。
这时,苏嫣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号码,对秦泽周道:“站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回来。”说完,苏嫣便到一旁去接电话了。
“苏苏,你让我帮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夭娆的语气很严肃。
“嗯。”
“那个疯女人是苏晓晓派去的,她出狱后的第三天,你跟秦泽周遇难。”
“还有呢?”苏嫣忍着怒意,保持平静和理智。
“还有就是,秦泽周这些年跟商毅其实一直有联系,关于你们离婚的手续,好像确实存在着问题,我魅力不够,多余的消息还没从他口中套出来。不过,秦泽周三年里一直都在国外的一所疗养院里生活消息确凿,好像在那里做义工,但不确定。”
做义工?放弃家族放弃一切躲在疗养院里面做义工?秦泽周,你这的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了吗?
苏嫣挂断电话,远远地望着秦泽周,他站在微风里,身姿挺拔,一脸冷峻,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怎么会甘心躲在那里做义工?呵……可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