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驾光临，书铺招待不周，是臣失职。”
“平阳侯这书铺生意红火，朕只是一时兴起前来看看，不打扰你们。”
身份尊贵的二人站在书铺不远处，九五至尊微服私访，名冠京都的平阳侯姿态平淡，仿佛不过路过的普通人。
交谈间君臣气氛融洽，任谁看了也是一对君臣相得，彼此政见和谐的皇帝与臣子。
至于内里究竟在想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平阳侯近日在朝中颇为低调，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不敢，”沈墨莲躬身勾唇，缓慢恭敬道：“圣上治下政通人和，朝中无事便是最好的证明，臣不是有意低调，而是无大事发生，只好享受陛下治下的盛世之闲。”
“哈哈……”
“这也要多亏了前些年平阳侯一番建功立业，才有了朝中如今的平稳，朕一直将你看作肱骨之臣呐！”
二人旁若无人地相互恭维。
“若说满朝文武，朕最看好的就是平阳侯，文不输那些言官，武能排兵布阵，有平阳侯在，朕心甚安啊！”
“臣只愿能为圣上分忧，便此生无憾。”
……
两人皆诚恳，这副模样能骗过世间所有人，让全天下都以为这是一对心心相惜的君臣。
但只有两人心知肚明。
对方说的不见得真，也未必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不过是走个过场，虚与委蛇罢了。
套过了，皇帝意味不明的感慨道：“朕听说这书铺现在是平阳侯的一位夫人在运作，没想到还有如此奇思妙想的女子，平阳侯好福气啊。”
“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沈墨莲不在意的轻笑道：“宠妾不懂事，闹着出来见世面，担不起圣上一句夸赞，等她什么时候栽跟头也就老实了。”
“朕看现在生意红火的很，朕就喜欢这样有性格的女子。”
他顿了顿，沉声道：“皇后也喜欢热闹，正巧近日皇后在宫中有宴，平阳侯一定要让你这位夫人参见，让大家见见这位奇女子。”
“圣上相邀，臣替她谢过圣上。”
沈墨莲一口应下。
倒是让皇帝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险些没有保持住沉稳威严的脸色。
他收起猜忌，只当无事发生，心情甚好的叮嘱沈墨莲让祝南枝一定要来，他再次一口应下。
书已经买了回来。
大太监德才一直远远候着，心情同样复杂，回头看着依旧狂热，哄抢一通的书铺，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那些抢购的女子太过可怕。
人群中想要抢作者签名和书签的更加可怕。
自己险些没被这些看似弱不经风的姑娘们淹没，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抢到这么一本书，宝贝的护在怀里，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
终于买到圣上要的书了。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他揉了一把老骨头，松了一口气，远远等着皇帝与沈墨莲亲切地交谈。
两人一个比一个神色诚恳，深不见底。
上了马车，皇帝便迫不及待地查看起出版的小说。
但一翻开书，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封报纸，一看才知居然是小说的赠品，就夹杂在书页内，一打开就能看到。
已经有不少人原本只是买了小说，但因此看到报纸，后来连带着报纸一起购买。
“这实时报纸做得不错。”
一国之君很快想到报纸的正经用途，思索道：“从前朝中似乎有人提起过可以效仿祝小娘，将朝中大小新决策与政务集中在一封简报上，分发众人以便传播，朕当时怎么说来着？”
“圣上，您当时说——”
皇帝摆摆手，直接打断德才的接话，道：“无论如何，这是个好东西，回宫后催一催进度，看看什么时候能落实。”
他做好决定后，便直接翻篇，转而抬起头，打量着德才，沉声问道：“近日之事你怎么看？”
“呃……”德才摸了摸头，讪笑两声，不好意思道：
“老奴方才也翻看了两页，书，确实是好书，故事写得极好，老奴都想冲进书中将那负心书生揍一顿，还好有太子与书中姑娘历经磨难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难怪这么多的人追捧，老奴都看入迷了。”
“哼，你这老东西倒是心大，”皇帝不悦，心累的摆了摆手，“朕让你看的，是这祝小娘能一己之力操纵如此多的京中少女，满京的少女如今追捧她一人，这种操纵人心的能力可不一般。”
“你看看你看看！”
皇帝拍了拍那本书，横了德才一眼：“这不是就连你都迷进去了？祝小娘不简单啊。”
……
书铺还在热火朝天地吆喝。
直到今天相处起来，祝南枝才知道柳寒云身边那名深不可测的小丫鬟，名为蕊雀，长着一双水润灵动的瞳孔，和极为讨喜的小圆脸。
这样一个人，任谁也看不出她虎口处会有常年摸兵刃磨出来的薄茧。
“蕊雀，这里还有新的书签，来给大家发了！”
蕊雀逐渐干得起劲，风风火火笑盈盈接过一沓柳寒云签了名的书签，被花团锦簇的姑娘们围着，笑容越来越灿烂。
终于能腾出手歇歇的祝南枝一抬头，脸上笑容却一僵，看到了人群中围观的温锦融院中的丫鬟。
今日庆典办的红火，不能让温锦融有任何搅合的机会！
她心头一动，亲切的取过一本精装书，亲手交给丫鬟青翠后，三言两语将人忽悠了回去。
心满意足地接着举办自己的庆典。
这边，青翠同样自认为收获满满，带着祝南枝送的小说回去，献宝似的交给了温锦融。
“这本书与那些手稿多有相似之处，难道……柳寒云与祝小娘两个人凑在一起，当真只是为了做生意？”
“这倒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了，”温锦融不可思议道：“不是柳寒云，府中还有谁会给祝南枝下药？”
下药之人没了头绪，温锦融继续探查，背后的小动作很快被沈墨莲所察觉。
“主子，是否要警告一番？”秦义尽职尽责，说话间又要拔剑。
“不必。”
一双修长，美感十足的手虚抬，按下秦义的冲动，饶有兴致道：“本侯很是好奇，她继续查下去会不会查出点什么，让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