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后手交叠,弯身行了个礼,带着点笑意,“多谢沈道友。”

    阿柒盯着他如画的眉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和她开玩笑呢!

    这里的无相没有曾经的记忆,他虽然容貌性格都和从前差不多,但和以前的那个无相确有不同。

    金光寺的佛子清冷自持,心怀众生却始终和众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位性情冷淡,心地善良,但他的七情六欲会更加浓一些,他还会开玩笑?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原剧情还是现在阴玲珑都会选择以身入局,在浮生界经历这一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经历的多了,谁又能保证假的不能成真?

    “不用气。”阿柒扶起他的手臂,她无奈,“我说了只能试试。”

    ……

    无相这些天天天出门都把阿柒带上,一则是为了保护她不被阴玲珑迫害,二则是能够时刻让她时刻提醒他在面对阴玲珑时候保证他的淡定,三嘛…

    和他们聊过的真与伪有关,无相想着既然她说神吾执剑鸱妧还有闻人怜舟都和他们有关系,那么他就请他们出来见一见。

    约到神吾执剑,他人当然还是毫无记忆,看到阿柒话都还没有说,他就生气地指责她为什么答应了来伺候他,转身就去了无相身边。

    阿柒好心和他解释,“神吾大少爷,我并非卖身在你神吾府,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神吾执剑不悦,“可你不是答应我吗?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阿柒微笑,“但我们不曾签订契约,口头约定怎么能算数?”

    “你…你怎么能这样。”神吾执剑拍着桌子生气,“这是小人行径。”

    “神吾少爷好眼力。”阿柒朝他竖起大拇指,眼含赞许,“我正是你口中所说的小人。”

    “你——”

    “两位稍等。”

    眼看着局势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无相连忙制止了他们的继续争吵,并且说明来意。

    神吾执剑听完直言,“荒谬绝伦,我看你们编造这一个故事唤醒我是假,想要拉拢我神吾家才是真吧?”

    “你不信?”

    “我为什么要信?”

    阿柒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难道你没有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你不觉得偶尔在深夜里会感到空虚寂寞恍神么?”

    深夜寂寞,他又非喜爱花眠柳宿之人,这不是正常吗?

    神吾执剑理直气壮,“那又如何?”

    “这就对了!”阿柒两眼眨也不眨,一字一句,“真是不真实的虚假给了你填不满的空虚,执剑师兄,随我们一起去寻找这世界的真相吧。”

    神吾执剑本来在榻边坐着和她对峙,被她一步步逼近,他下意识往后退,身体跌坐榻上,手肘撑着身子仰视看她。

    窗外人声嘈杂,厢房内回响着她的声音,神吾执剑有些无语。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比他还不讲理的人,看着眼前有些咄咄逼人的阿柒。

    他眨眼,“你是不是靠太近了?”

    阿柒:?

    神吾执剑又打量了她几下,他想起她莫名其妙离开让他一顿好找的事。

    不甘地提议,“要不你从无相身边回来吧,你回我身边我就答应和你们结盟。”

    一直静默喝着茶的无相听闻这话悄然无声地放下茶杯,从一旁起身。

    雪白的华衣如流水般滑落矮榻的边缘,他两三步来到他们面前,不动声色隔开两人。

    他把阿柒护在身后,轻描淡写解释,“神吾少爷,你误会我们意图了,我们目的在于论道而非结盟。”

    “其次,沈姑娘是我的好友,她只是一时落魄在神吾府做了段时间的短工,她非是神吾府的奴仆,你的要求过分了。”

    神吾执剑不爽,“谁都知道本少爷向来没什么内涵,你们来找我论道?确定不是在戏弄本少爷?”

    和神吾执剑说不通,他们又去找了鸱妧。

    鸱妧见到无相,眼神一变,话不多说直接拿起她的长枪和无相打起来,无相把她推到一边顺手握上一根棍子游刃有余地挡了下来。

    阿柒躲开,和鸱妧府邸里的仆人站在一起。

    她问,“鸱小姐看起来和闻人公子关系不错的样子?”

    仆人理了理头上的帽子,正经道,“自然,我们家小姐每月都要约上闻人大公子一次,以武会武,他们是挚友,你不知道吗?”

    阿柒了然的点点头,“多谢你,我现在知道了。”

    他们打完架,又试探了鸱妧一番,鸱妧为人正直冷酷,她的反应没神吾执剑大,但也觉得他们在胡说八道。

    “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膳了,二位回去吧。”

    她冷漠地将人赶出府邸。

    两人一无所获地返回闻人府,路上无相询问阿柒,她所说的人当中还有他的二弟所在,要不要去找他谈一谈?

    妙怜舟?

    阿柒看过剧情,认定他是个心思深沉阴险狡诈的人,她生怕自己还没打动他一点就糊里糊涂被他算计了也说不定。

    人生多艰。

    阿柒动了摆烂的念头,她想既然大家都没了原来的记忆,都认定他们就是原生的居民。

    那不如就别劝了,等外援来救他们得了。

    浅浅的抑郁涌上心头,无相看出她的沮丧,劝她,“沈道友举止气度所见所闻皆异于天朝中人,我自然是信沈道友来自他方,但既然来了这里何不尝试着融入此处呢?”

    阿柒诡异地瞥向他,幽幽道,“我只拥有现实的记忆,在此处无父无母,你让我怎么融?”

    无相叹息,“道友常说此地为虚,你存在的世界才是实,可何为虚?何为实?你不走一番又怎知虚虚实实非你所臆想?”

    阿柒闭了嘴,她和无相说不通,真说不通。

    “沈道友……”无相还欲多说,但余光看到了又来堵他的阴玲珑。

    他脸色微沉,拉着阿柒躲进了一旁闻人家旗下经营的书肆里。

    半人高的柜台前,掌柜正打着算盘,见到闻人无相,张口要向他问好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了。

    无相捉着阿柒的手往里走去,而不多时,店铺外闯进了阴玲珑。

    她冷声质问,“无相呢?”

    掌柜脑袋摇成拨浪鼓,连忙摆手,“草民不知道。”

    “哼!不知道?我分明就见到闻人无相牵着一个女人进了此处!你胆敢骗我?!”

    掌柜的嘴很严,坚持道,“冤枉啊殿下,草民刚才在低头算账,真的发觉有人进来,您不信或者您觉得有,那您可以让人搜!”

    “来人!”

    “殿下!”

    阴玲珑直接给他们下令,“给本殿下搜!”

    ……

    书肆西北角一角。

    一个不足一尺宽的小暗室里,无相捂住阿柒的嘴,表情淡淡的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两人身影重复,呼吸浅浅,气息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