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偲被人带去了拍片,还验了血,晚上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东西。
医生应该跟傅时律认识,亲自过来了一趟。
“不要怕,虽然这次很凶险,但你在这,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
“医生,我想请问你个事,我朋友被大巴车拉走了,也说会送去医院,他们那边的医疗能跟上吗?”
“现在正规的医院哪还进得去,到了这儿的都不一定能保命,更别说那些……”
医生见她脸色瞬间变了,忙又安慰她两句。
“没事没事的,你也不用太着急,你先把自己的病看好了。”
傅偲躺在床上输液,病房内就剩下她一个人。
外面时不时有哭喊声,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撑不住了。
她打了孙天谕的电话,孙天谕吃了药,精神了些。
得知傅偲在医院,她恨不得给老天爷磕头。
“偲偲,我这几天总想着,你是跟着我回来才被感染的,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
“除非我也死了,要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我自己。”
傅偲打住了她的话,这种时候,还讲这么不吉利的。
“外婆会保佑你的,你们现在怎么样?阿姨还好吗?”
“幸亏有你让赵薄琰拿来的药,我和我妈都暂时退烧了。我们还在舅妈家没被接走,可能下一批就轮到了。”
傅偲安慰了她几句,“赵薄琰发了医院的照片过来,条件看着还可以的,你不用害怕。”
“怎么可能。”
孙天谕立马就给拆穿了,“被拉走的,都不是去正规医院的,我初中同学就去了,刚到那边就哭了。”
傅偲心脏猛地紧缩下,语气却出奇的平静。“是吗?”
“她发了朋友圈,我给你看看。”
这么一想,赵薄琰肯定是撒谎了。
孙天谕的照片发来,傅偲点开一看,画面中密密麻麻全是人和床,地上堆满了东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一切,才是真实的。
傅偲识别了赵薄琰发来的图片,果然在网上找到了一模一样的。
她坐了许久后,才拨打视频过去。
但赵薄琰没接,掐断了。
他很快回了条消息,“偲偲,我在挂水,不方便接。”
“以前要是手术台上能允许接电话,你都会第一时间接通。”
赵薄琰听着四周的嘈杂声,“我这会不好看,有一点沧桑,不能给你看。”
“我打过来,你接一下,不然我以后就不联系你了。”
她别的本事没见涨,威胁人起来真是越来越溜。
傅偲的视频请求再次弹过来,这次赵薄琰接了。
他躺在床上,将手机拉得很近,屏幕中只能看到他的脸。
“有医生给你们诊断过了吗?”
“有,这边的医生和护士还都挺好看的。”
傅偲一本正经的样子,根本不接他的茬,“我能看看四周吗?”
赵薄琰手机没动,“别看了,有人没穿衣服,要给他们留点隐私。”
傅偲嘴角紧抿着,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赵薄琰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个病人情况不好,这边的医疗设施根本不够,眼看着拖了两天,现在人已经昏迷了。
旁边睡着的是她老婆,这种绝望通过她嘶哑的哭喊声,传递向每一个人。
“为什么去不了大医院?我不是给不出医药费,实在不行我卖房子行不行?求你们了,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可这儿只有轮值的护士,这种情况根本没法解决。
“一会医生就过来了。”
“没用的,在这儿就算神医来了都救不了,帮我们联系个医院吧,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女人绝望至极,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
老人前几天没撑住走了,眼看着家里的顶梁柱也要垮,她过去缠住了护士。
护士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但刚从学校毕业出来,哪个不怕呢。
“你别这样……你先松手。”
“今天要是不给我们安排医院,谁都别想活。”
她疯魔一般,开始撕扯护士的防护服。
傅偲听得清清楚楚,赵薄琰视线收回来,“早点休息,没人在你身边,凡事都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赵薄琰,你要怎么办啊?”
她的话,几乎是从牙关里咬出来的。
赵薄琰神色坦然,那个女人已经被旁边的病人拉开了。
护士防晒服坏了,小姑娘被吓哭了,“你让我感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现在哪里都缺医护人员……”
赵薄琰手放到屏幕上,摸了摸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视频被挂断了。
画面恢复到两人的对话框。
傅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傅时律,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她赶紧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可傅时律不知道是在推脱还是真的难办,只说了会想办法。
“偲偲,现在就算有再硬的关系都没用,但我会尽量。”
“哥,要不是他给我送药,我撑不到今天的。他其实那天就可以自己回去,他完全可以不过问我的事。”
傅时律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求你了。”
“我怕你了。”
傅时律说了试试。
但情况似乎比傅偲能想到的,要糟糕很多。
接下来的两天,他跟赵薄琰正常联系,但到了第三天,发过去的消息就再也没有回音了。
傅偲打了他的电话,也发了视频,可是没有人接。
她心里涌着强烈的不安,他是不是出事了?他是不是没撑过去?
傅偲一遍遍给他重复地发着消息:“你在哪?赵薄琰,你回答我,说话!”
“你到底去哪了?别吓我行不行?”
但那头的人像是突然失踪了,杳无音讯,毫无回应。
傅偲在医院里住了十来天,病情才算彻底控制住。
医生给她做好了检查,神色这才轻松,“你刚来那会虽然退烧了,但还是很危险,只不过怕你害怕,没跟你说实话。现在你才算是没事了,快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傅偲听了这话,喜极而泣,可很快又转为悲恸的哭泣。
赵薄琰究竟是不见了,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