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车声。

    薄南辞却恍然未觉,定定地站在礁石上,手里捏着木仓,掌心发凉。

    望着被鲜血染红的海水,眼底也跟着红了。

    下一秒,男人纵身一跃。

    “薄总,不要!”司机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衣摆,“您冷静点,警察已经来了。”

    稍稍转头便能看到朝着这边奔驰的车影,前面是他们带来的人,身后还跟着好几辆呼啸着的警车。

    看样子过不了多久,救援人员便会到达此处。

    “我可以等,襄襄不行!”薄南辞一把甩开司机,“滚开!”

    腿伤的地方因为大力折腾,现在正隐隐作痛,但他还有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咚一声入水,刺骨的冰凉席卷全身,薄南辞一头扎进深水之中,四处寻觅着沈襄的身影。

    水中弥漫着血腥气,视线迷蒙,一口气潜到底,双手扒拉来碍事的海草,急促寻找。

    “襄襄,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薄南辞在心里呼喊,憋气过长,肺压一点点下降。

    “薄总,薄总,你在哪儿?”

    此时,岸边上,司机正大声呼喊着。

    看到薄南辞一头扎进水底,水花晃荡了两下,就没有了动静,司机害怕得要命。

    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有人应。他干脆趴了下来,脑袋往前探,最大程度低头往水底看。

    就在此时,海面哗啦一声,薄南辞湿淋淋的从水底钻了出来。

    “薄总——”

    仅仅几秒,他又重新扎了下去,他上来纯属为了换口气。

    要不是肺压实在不够了,他都舍不得浪费这来回十秒。

    确认薄南辞平安,司机稍稍松了口气,又转头看远处赶来救援的车辆。

    看起来直线距离近,其实要沿着山角绕行,这边的路不平稳,转弯幅度又大,故而不能开太快。

    一边默念着催促救援车辆快点,一边在心里祈祷水底两人一定要平安。

    转头看回水面,薄南辞第二次探出水面,深呼吸了口,又快速潜入水底,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天知道他是有多想救沈襄,否则不会一次次入水,一寸寸徒手探索水底石礁,一寸寸往远处移动。

    司机已经数不清第几次看到他出水时,薄南辞已经游到了礁石另一侧,脸色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焦急,变得煞白一片。

    不仅是水凉,还有他没有好完全的腿在凉水浸泡中,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但他仍然没有一点懈怠,出水、入水、前进,直到在前方水草丛中隐隐看到熟悉的衣料。

    “襄襄!”

    薄南辞大喜过望,一个猛子扎过去,动作太急,肩膀撞上硬礁石也半点不停。

    极速扑过去,手臂环住女人的腰,将人拽着往上提。

    可惜根本提不动。

    定睛仔细查看,原来是绑着她的绳索和尾端那块大石头,被水草紧紧缠住了。

    唯一幸运的是,沈襄被困在了一处浅滩上,鼻腔以上的部位暴露在空气中,堪堪能够呼吸。

    否则在水底困这么长的时间,薄南辞就算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她,能找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凉透的尸体。

    指甲死死扣着礁石底部,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维持这个姿势太久,沈襄早已经筋疲力尽了。

    感受到躯体被人拥住,她睁眼看到水底晃荡着熟悉的面孔,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南辞怎么会出现在水底?肯定是她在水底冻糊涂了。

    都说人死前会有走马灯,会见到一生中最舍不得的人或场景。

    现在她看到了难以割舍的丈夫,是意味着她马上就要死了吗?

    可是她还没有活够,孩子们还在家等她,她们一家四口还要去海岛度假呢!

    因为疲惫,眼皮重的像是挂了两块秤砣,沈襄忍不住想闭上眼。眼睛一翕一合之间,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襄襄,你坚持着先不要睡,我马上救你离开!”

    熟悉的声音穿透耳膜,沈襄强撑着又睁开了眼,男人的脸近在咫尺,脸上水珠滚落,清晰到连毛孔都能看到。

    这一次,沈襄终于意识到是丈夫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并不是幻觉。她大喜过望,一头扎进了丈夫怀里。

    “南辞,还能见到你,真好。”

    沈襄在水里泡了许久,浑身冷得可怕,胳膊腿都是僵的。

    加上身上缠绕着的绳子和野草以及大石头纠缠在了一起,绳子绷紧了,有几处完全勒进了她的血肉里面。

    血液不通,女人手臂上或青或白,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薄南辞抚摸着她的手臂,心疼的要命,“襄襄,我这就去把绳子割断了,咱们上岸。”

    呼叫岸上站着的司机,让他拿一把刀来。车上应该是有些工具的,只要把绳子和野草清理掉,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听到声响,确认两人都安全,司机大喜过望,立即折返回车里,没找到刀具,但从工具箱里面摸出了一把小锯子。

    “薄总,这个行吗?”司机举着锯子询问。

    薄南辞点了点头,人站在浅滩之上,海水没过了胸口,“丢过来。”

    距离远,司机比划了半天,想尽量丢得准一点,但小锯子还是沉入了水底。

    薄南辞猛吸一口气沉下去,摸到了锯子,又再度浮了上来。

    这一次除了换气,还安慰沈襄道,“老婆,我们有工具了,马上就能救你离开。”

    沈襄气息微弱地靠在浅滩上,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才淹到嘴角的海水,突然间涨到了女人的鼻腔处。她呛了口海水,猛烈地咳嗽起来。

    薄南辞皱了皱眉头,拍拍伸手替她拍背,又抱着女人细瘦的身体,往上面挪了挪。

    “襄襄,你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能把你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