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男人语气听起来很严肃,一副“要不是有这两个孩子在,我就冲进去了”的感觉。
意识到他可能起疑,沈襄赶紧把衣角扯了起来。
“没想到蘑菇汤看起来没什么,居然这么难洗。”
撒了个善意的小谎,沈襄不想让丈夫知道洗手间发生的一切,不想让他因此烦心。
“难洗就不洗,这楼上就是商场,刚刚就应该让你上去买一件。”
薄南辞走过来,抓住她的手,“指尖怎么这么凉,刚刚没用热水吗?”
不是没用热水,是刚刚听见蓝茵茵的话,太紧张了,所以指尖发凉。
但这些话,是断断不能告诉薄南辞的。
她随口说道,“忘记了。”
两人站得近,衣服上沾染的烟味不可避免地被闻到。
薄南辞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有烟味?”
沈襄心里一惊,想着刚刚蓝茵茵是在她身边抽烟来着。
脑袋飞快转动,胡诌道,“有烟味吗?可能刚刚在洗手间里染上了。”
幸好薄南辞没纠结太多,直接把她冰凉的手指攥进掌心里,“衣服是湿的,手又这么凉,去买件衣服,别着凉了。”
沈襄拗不过,只好跟着去了。
楼上就是商场,一家四口出了餐厅门,便往楼上走。
大型环状商场,中间是空的,从楼上往下俯瞰,一切都能尽收眼底。
沈襄推着婴儿车走前面,薄南辞跟在她身后,进去女装店铺的时候,伸手抓了乱跑的陶宝一把,竟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餐厅走了出来。
黑色大衣包裹全身,长卷发挽在脑后,即使妆容精致也遮不住满腹愁容。
蓝茵茵?
她怎么在这儿?
想到沈襄身上的烟味,一切好像有了解释。他之前偶然看到过蓝茵茵抽烟,看来洗手间里,两人已经见过了。
“南辞,你怎么还不进来?”
沈襄抱着孩子走进女装店铺,发现丈夫没跟上来,转头看见他还愣在门口。
薄南辞操纵着轮椅进来,开门见山道,“刚看到一个人,挺眼熟的。”
沈襄莫名心虚,借口去挑衣服,赶紧走开了。
等她试好衣服回来,在前后两件中纠结,“哪件衣服好看?”
“都好看,一起买了。”薄南辞掏出卡结账。
速战速决买完衣服出去,刚坐上车,薄南辞便张口道,“刚刚蓝茵茵找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沈襄还想掩饰,但被男人直接戳破了。
“我刚看到她从我们吃饭的那间餐厅走出来。”
话都说到这地步,也没什么继续瞒下去的必要了。
“她跟我说了一些对你不好的话,但南辞你放心,我一点也不相信她,在我心里,你才不是那种冷情冷意的人!”
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蓝茵茵抹黑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生身母亲那点恩情,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抹黑中,消失殆尽了。
“不是冷血冷意的人,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薄南辞勾了勾嘴角,以受伤者的姿态,故意想从老婆嘴里套点好话听。
“很好很好的人,而且很……”
“很什么?”
“很爱我。”沈襄越说越小声。
“你说什么?我还是没听清。”某个恶劣的男人故意装聋。
沈襄察觉到他在耍赖,故意凑过去,用两个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说:
“你是我老公,是很爱很爱我,也是我很爱很爱的人。”
听到这话,薄南辞瞬间舒坦了,伸手搂住女人肩膀。
“蓝茵茵找你无非就是哭诉他儿子的死和公司的倒闭,他儿子的死跟我没关系,公司的倒闭确实是我推波助澜。”
薄南辞观地说着,“但这些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如果当时祁景深的计划不把我们卷进去,他们也不会有今天。”
沈襄很清楚丈夫的为人,他从不主动去伤害任何一个人,但如果有人越界做不好的事情,他定然会让别人血债血偿。
“襄襄,对你忠心不变,但对那些不识相的人,我绝不手软。”
薄南辞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像藏着玄冰,一片冰凉。
沈襄却并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安全感满满,“南辞,我会一直一直相信你。”
薄南辞勾起嘴角,笑了,伸手把人搂得死紧。
“襄襄,我对他们,仁至义尽。”
宁浩受伤以后,代理助理陈枫上线,闻言他急忙插嘴道:
“薄总已经给祁家二老安排好了退路,签证手续和房产都给他们办妥了,祁夫人不太乐意,薄总还是派了律师过去交涉。”
“果然……”沈襄深深看了丈夫一眼,“我就知道你绝不是祁夫人口中那种无情无义的鼠辈。”
与此同时,蓝茵茵施计不成反吃了瘪,心里十分恼怒。
医院又打电话催她回去,祁翰城的病情出了新结果,医生要跟她交涉。
“事情怎么这么多?一个接一个的,忙死我算了!”
蓝茵茵憋着一肚子火,回到了医院。踩着高跟鞋,气冲冲朝办公室走,竟意外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从病房出来。
她直接走过去,黑着脸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你干什么的?怎么从我丈夫的病房出来?”
对方恭恭敬敬道,回夫人的话,“我是薄总派过来的律师,跟你们商量移民后的财产签署问题。”
“薄南辞派过来的?”蓝茵茵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烦,他派过来的人当然也避免不了遭殃,“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给我滚,滚回去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的施舍!”
“夫人,薄总都是为了您好,财产条款是他拟定的,从我这个局外人的角度来讲,真的非常优渥。”
律师还想继续劝阻。
蓝茵茵直接一个阴狠的眼神瞪了过来,“你滚不滚?不滚我叫保安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游戏结束
“夫人别动气,我马上走!”
律师不敢得罪她,立刻夹着尾巴,非常识相地跑走了。
看着律师离开的背景,蓝茵茵忍不住啐了口口水,“真是晦气,应该让他滚回去告诉薄南辞这个混账东西,少在这儿假惺惺,王八犊子装什么好东西!”
她在外面生气的声音,被一墙之隔的祁翰城听了去。
男人艰难地从病床上撑起身子,不方便下地,便伸长了脖子探头往外看。
但因为角度问题,他并没有看到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直到蓝茵茵气匆匆地进来,才有机会张口问道,“老婆,谁又惹你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还有谁?当然是薄南辞那个混账东西,派个律师来干什么,以为给我两个小钱,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了?”
蓝茵茵气得磨牙,昂贵的包被愤怒地丢在地上撒气。
“茵茵,你……跟他置气做什么?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儿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祁翰城试图劝说老婆,下一秒,就被蓝茵茵瞪着眼睛骂。
“那个混账东西才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只有景深一个人!”
“茵茵,你这么……偏激干什么?现在咱们家这个样子,你……一个人跟他对着干,讨不了……什么好的。”
蓝茵茵愤怒至极,“你以为我单枪匹马?不是你现在这个模样要死不活,否则我怎么可能被欺负的这么惨?”
此话一出,病房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蓝茵茵是那种情商很高的人,结婚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顶撞过祁翰城。
何况现在他躺在病床上,蓝茵茵说这话简直是拿刀往他心脏上捅。
怪不得祁翰城一句话都不说了,躺平了盯着天花板,脸色灰黑。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蓝茵茵立刻扑到丈夫身边去,软着语气道歉。
“翰城,我刚刚只是一时嘴快,心里真不是这么想的。”
祁翰城苦笑一声,仍然结结巴巴的说,“你……说的没有错,我现在……本来就是废人一个了,话都说不清楚,别说帮你撑腰,不拖累你都算好的了。”
蓝茵茵听到他说这话,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你别这么说,翰城,我真的不是故意戳你伤口的,我……我是……”
祁翰城整理了一下情绪,从枕头底下抽出了两份协议书。
“这是刚刚那孩子送过来的,你看看吧,既然……你不想见到薄南辞,那咱们就……移民到其他国家去,好好休养生息。”
听说这是薄南辞送过来的,蓝茵茵刚使劲摁下去的情绪,如爆发的火山一般,瞬间又沸腾起来。
她大力扯过两份协议书,将其对折在一起,狠狠撕碎了。
撕成两半还不够,又对着起来撕了一次,直到撕不动了,才放弃了,将碎纸丢在地面上。
“我说过不会接受他的一点恩惠,就算我现在饿死,穷死,被追债堵死也不会求他一下!”
祁翰城看着执拗的老婆叹了口气,结巴着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现在……这副样子,又帮不了你什么。”
“不用你帮,你好好养病就行,剩下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想到自己已经成功激怒了祁老二,蓝茵茵嘴角又重新挂起笑容,“我当然知道你不能帮我,所以我找了其他人,薄南辞,你马上就要受到应有的报应了!”
“你找的谁?”祁翰城挣扎着追问。
蓝茵茵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好好养伤就行了,这些事情不需要你管。”
“老婆……”祁翰城越想越觉得不安,劝告道,“老婆收手吧,你这样走下去,只会越走越偏的。”
“哼。”蓝茵茵冷哼了一声,“你不能帮我就算了,别泼我冷水行吗?算我求你。”
祁翰城不敢再说话了。
据蓝茵茵所知,祁老二那边已经有了行动。至于他想干什么,具体的还不清楚,但这个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是什么小儿科举动。
有他在,蓝茵茵都不用出面。
想到这儿,心情缓和了些,蓝茵茵肚子有些饿,她出去外面找了个餐厅,专点黑松露和鱼子酱,提前庆祝。
几日之后,祁氏宣告破产。
当日全南城的媒体,跟炸开锅了一样,大肆报道破产的消息。
有很多一早就收到风声的,天都没亮就跑到祁氏集团门口去堵着。
一直等到十点,终于等到了祁氏现在管事的人。
祁二爷已经很多天没好好休息过了,儿子入狱公司破产的双重折磨之下,须发已经差不多全部都白了,整个人好像老了二十多岁。
账务比他想象中要多无数倍,脚步虚浮走出公司大门,瞬间被等待已久的记者团团围住。
无数的摄像头和话筒,长枪短炮似的架了过来。
记者负责问问题,摄像头咔嚓咔嚓闪个不停,灯光几乎要把人的眼睛给晃瞎。
“祁二爷,请问您对公司破产这件事情怎么看?”
“祁氏百年企业突然破产,是因为东少爷管理不力,还是他挪用了公款,导致公司从内部崩溃?”
祁二爷闻言,狠狠地瞪了那个记者一眼。眼中怨毒的光芒,像是短刀一样,恨不得活生生把那个记者的舌头给剜出来。
“听说贵公司是被一个空头公司给骗了,按道理来说这么多年的大公司不会犯这种错误,祁二爷你们是不是被熟人给蒙骗了?”
这个记者算是有脑子的,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祁二爷刚刚都还能克制住的情绪,像是被点燃了,瞬间倾泻了出来。
他看着镜头,眼底冒着火,手臂握拳不断在抖。
他知道薄南辞会看这段采访,所以一直看着镜头,那种怨毒的目光,像是一种挑衅。
仿佛在说,我一无所有了,有的只是对你的仇恨。
我一定会报复你的!
看到新闻头条上播出的这段采访,薄南辞隔着屏幕时间和地点,和祁二爷对视。
聪明如他,怎么能感受不到对方的怨恨?
但那又怎么样呢?对于薄南辞来说,他目的已经达到,这场游戏也已经结束了。
当年风头正盛的时候,祁二爷都对他构不成威胁。更何况是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期呢?
薄南辞轻轻动了动手指,关掉了屏幕上正在播放的采访。
与此同时,男人动了动嘴皮子,轻声道:
“Gameover.”
游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