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薄南辞十万火急,叶辰猜到沈襄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叶辰不敢多问一句,他让阿香帮忙监督书房修补工作,订了机票后,叶辰开车去华庭酒店接薄南辞。
薄南辞刚上车,手机就开始轰鸣,薄南辞垂下头,落入眼睛里的号并不是沈襄的,男人心头涌起失落。
薄南辞一般不接陌生来电,又怕是沈襄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而他错过了什么。
抬指,电话接通。
女人的声音温婉沉静,带了丝棉软:
“叶总,睡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薄南辞听到凉明珠的声音,心里的烦躁加深:
“没有。”
那头的女人听出了薄南辞语气的冷硬,连温柔说:
“这张图纸,我改了好几多次了,终于完工,我想拿给你看一下,现在,方便么?”
薄南辞音色冷凝:
“不方便。”
不待凉明珠回答,薄南辞继续道:
“前面我给你说过,以后,关于设计的事你都与宁浩接洽。”
男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凉明珠备感委屈。
凉明珠吸了吸鼻子:
“叶总,我得罪你了吗?”
“没有。”
斩钉截铁的声音,冰冷依旧。
“凉小姐,当时签你,你应该知道,叶氏聘你是看中你的才华,叶氏聘你是出了高薪的,你是叶氏员工,我是你老板,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薄南辞的话冷漠疏离,前面对凉明珠的气荡然无存。
凉明珠不知道薄南辞为什么对她的态度起了这么大的变化,她憋屈的慌:
“行,以后,我都找宁浩。”
凉明珠挂了电话。
薄南辞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叶辰偷看了下后视镜,看到薄南辞额角青筋紧绷的贲起来了,熟悉薄南辞的叶辰知道,少爷正处在盛怒边缘。
谁惹到了他,不用说自是刚刚打电话过来的凉明珠。
少爷担心沈襄。
沈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久了,始终联系不上,别说薄南辞担忧,叶辰隐隐也感到了一丝不妙。
飞机很快抵达御城。
薄南辞与叶辰回到檀香苑,别墅外,一只行李箱立在那儿。
薄南辞打开行李箱,见里面全是沈襄的衣物。
男人眉心急剧跳动,他立刻冲进别墅,别墅里开了几盏灯,还有一只行李箱放在门后,楼梯上的刮痕,应该是沈襄着急拖着行李箱冲出别墅时留下的。
冲到门口,被人暗算掳走。
沈襄应该是接到了谁的电话,或者是谁的信息,薄南辞猜测,对方发给沈襄的信息应该与他有关,这也能解释沈襄为什么会突然给他发视频,又莫名其妙挂了的原因。
叶辰调了监控,监控里看到沈襄从别墅里冲出,她拎着行李站在别墅门口拦车,一片黑色漫过来将沈襄修长的身形挡去,然后,监控里是无尽的黑色。
不用说,坏人在掳走沈襄之前处理了监控。
薄南辞看着漆黑的视频,右眼下的肌肉抽了抽,他站在窗台边点了支烟,香烟味迅速在空气里蔓延开。
叶辰问:
“少爷,毫无线索,要怎么找少奶奶?”
薄南辞墨般的黑眸凝视着窗外,薄唇吐出一字:
“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
窗外的漆黑慢慢被墨蓝代替,渐渐地,天边升起一缕亮光,那亮光迅速散开来,落到薄南辞脸上,枯等了一夜,薄南辞坚硬的下巴似乎已长出了胡茬。
翁翁翁——
静寂的早晨,手机铃声犹为响亮刺耳。
薄南辞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时,接起:
“喂。”
“薄南辞,想见她就单枪匹马过来。”
是个男音,经过了特殊处理,薄南辞很难辩别得出来。
“地址,赎金。”
薄南辞眉眼未动,缓缓问出。
“地址我马上发你,不准报警。”
对方只字不提赎金的事,挂了电话后,马上发了定位过来。
手机开的免提,叶辰自然也听到了对方的话。
叶辰眉宇一皱,担忧极了:
“少爷,我要跟你去。”
薄南辞眉峰拧紧:
“你呆在家里,电话保持畅通。”
说完,薄南辞不再交待叶辰什么,拿了外套挂在臂弯里就往外走。
薄南辞飞快抵达与对方约定的地点。
薄南辞望着空旷的烂尾楼,唇角勾笑,他就知道对方不会现身。
他也不打电话,就笔挺立在烂尾楼下。
不一会,手机进了条信息:
“往后看。”
薄南辞缓缓转头,右侧方走出来抹颀长的身影,男子西装笔挺,一身清冷光辉,他双手插在西装裤里,晨风卷起了他黑色裤脚,刺目的黑隐没在一片光影里,因为他脸逆着光,薄南辞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男人一步一步慢慢向薄南辞走来。
当男人走到自己面前,薄南辞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他似乎在新闻上见到过,御城北盛律所,打官司从未有过败绩的律师界精英凉擎北。
凉擎北看了薄南辞一眼,嘴唇微微一勾:
“不好意思,薄总,信息是我发给你的。”
薄南辞懒得与他哆嗦,直接问:
“沈襄在哪儿?”
凉擎北没立即回答,片刻后,他神色纠结说:
“沈襄不是我绑的,我发信息给你,只是告诉你,她在这个位置。”
凉擎北拿手机要求加薄南辞。
薄南辞为了找沈襄,逼不得已同意凉擎北加自己。
凉擎北刚把沈襄定位发给薄南辞。
突然手机震动了下,凉擎北瞥了眼那头发过来的信息,脸色大变,他转头打开薄南辞停在路边的黑色卡宴车门,坐进去时,冲薄南辞喊:
“快点,再迟一步,沈襄没命了。”
闻言,薄南辞快要不能呼吸了,他吐呐了口气息,坐到驾座,扣了安全带,车子以一百多码的速度迅速向凉擎北发的地址飙飞而去。
一路上,薄南辞右眼跳得厉害,额头青筋一根根鼓起,凉擎北不再与他说话,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看得出来,凉擎北心里也是紧张的。
车子很快到达破旧仓库。
仓库的门大开着,凉擎北刚打开车门,薄南辞已跳下了车。
薄南辞大步迈进仓库,四处诡异的安静,而被黑胶布封了嘴的沈襄坐在仓库中央的凳子上,双手双脚被绳子捆绑,她的身体被绳索紧紧绑在了椅子上。
沈襄见薄南辞来了,黑色的瞳仁张大,仿若不敢相信,愣了两秒,沈襄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是做梦,她想说话,奈何嘴上的胶布封得很紧,只能发出伊伊呀呀的声音。
薄南辞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抬手示意她不说话。
薄南辞全身戒备,机警地到处张望着走到沈襄面前。
兹斯。
沈襄嘴上的胶布被薄南辞撕落。
沈襄吸了口气,慌乱地喊:
“炸弹,他们在我身上绑了炸弹。”
薄南辞低头,入眼的是绑在沈襄右脚上的一枚款式新颖的炸弹,屏上显示的时间还有:
10分31秒。
薄南辞脸色渐渐冷凝,汗水从他额头滑落,他长指在手机上点了下,消息刚发出,凉擎北就进来了,凉擎北蹲身望了眼沈襄脚上的炸弹,气得脸都黑了。
他开始嘶吼:
“蒋怜,给我滚出来。”
“二少爷。”
凉擎北的怒吼声终于让隐在角落的蒋怜滚了出来。
不待蒋怜说话,凉擎北抬手就给了蒋怜一巴掌。
“密码?”
凉擎北咬牙质问。
蒋怜红着半边脸,一脸无辜:
“二少,密码是凉董亲自设的,我不知道。”
凉擎北开始电话轰炸凉旭东。
凉旭东从外面走了进来,步伐从容,不慌不忙,他走到凉擎北面前,抬眼看着凉擎北:
“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发了消息给薄南辞,所以,我立刻给沈襄绑了炸弹,你是我儿子,你到底站哪一头?学法学成蠢货了?”
凉擎北正是收到眼线给他发过来的沈襄身上已绑炸弹的消息,他才十万火急带薄南辞来仓库的。
凉擎北瞟了眼身后薄南辞单膝跪地,男人应该心里在天人交战,空气里响斥的嘟嘟声,一声一声回旋在耳朵里,敲击在他的耳膜,敲击着薄南刺脑神经,每一声都代表着时间流逝一秒钟,每流失一秒,沈襄的生命就接近死神更近一步。
凉擎北拿手机想找拆弹专家过来,脑子里搜索了半天,最后只能选择报警。
电话刚打出,就被凉旭东一耳光煽过来,凉擎北手机没拿握,落到了地上。
凉擎北恨恨瞪着凉旭东,纯黑瞳孔猛地一缩:
“父亲,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凉旭东眼睛里有冷光划过:
“如果你四弟没了,我活着也没意思。”
凉擎北伸手想捡手机,手机被凉旭东踢出去老远,而下一秒,凉擎北也被两个黑衣人制住,凉擎北被压在墙壁上,无法再动弹。
半蹲在地的薄南辞听了俩父子的对话,眉峰微动了动,汗水不停从他眉心滑落。
显然,凉旭东在沈襄身上绑炸弹,只是想让他妥协给凉煜翻案。
凉擎北气急败坏吼:
“就算要救凉煜,也不应该是这卑鄙的手段,再说……”
凉擎北焦急的目光看向沈襄,他以为她会害怕,没想到沈襄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波动,不管她是不是表面镇定,一个女孩子,生死悠关,或者即将面临被炸成残废时,还能保持沉着冷静,说明沈襄是个有胆识的女孩子。
凉擎北前不久才知道沈襄是凉家的女儿,他一向看不惯父母音的暗潮涌动,所以,他当年选择学法,把自己从家族事业中摘除的干干净净,这一次,若不是凉旭东找他翻凉煜的案子,凉擎北也不会参与进这烂事里来。
他觉得薄南辞等人并没有错,凉煜做了坏事就应该得到惩罚,但他抵不住凉旭东的纠缠,最终松口应下替凉煜翻案。
他的人说凉旭东掳了沈襄,凉擎北就把这消息立刻告诉了薄南辞。
空气里的响亮越来越密集,凉擎北心脏跳动频率加快,他冲着凉旭东喊
“沈襄是你女儿,她是我妹妹,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过份了。”
见父亲这样冷血无情,凉擎北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痛心到极点。
凉旭东根本不理凉擎北,他来到薄南辞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满脸冷汗的薄南辞:
“薄南辞,只要你同意让凉煜翻案,我就把密码告诉你。”
薄南辞不想听他哆嗦,集中精力与炸弹密码奋战。
凉旭东瞥了眼薄南辞脸上滴落到炸弹屏上的汗水,嘴角扬起的笑恐怖阴森。
“还有5分零12秒,这种炸弹虽然威力不大,但是,让人致残是足足有余的,薄南辞,你希望看到她断手断腿?”
见薄南辞不回答自己,凉旭东自问自答:
“你当然不希望,谁舍得心爱的女人受苦。”
“薄南辞,还有4分36秒了。”
沈襄坐在椅子里,她不敢乱动,深怕自己一动就会引发爆炸,见凉旭东逼迫薄南辞,沈襄牙齿咬得咯崩响。
她狠狠瞪着凉旭东,恨不能一口将凉旭东咬死。
沈襄见薄南辞心里纠结的厉害,他应该是没把握能拆弹,刚刚,沈襄离薄南辞最近,她看到他发消息给叶辰了,叶辰找拆弹专家过来也还有一段时间,等专家来时,她早灰飞烟灭了。
随着炸弹爆炸时间越来越近,沈襄开始紧张起来,也手心里全是汗,她屏住气息,出口的话音很轻:
“薄南辞,你走吧,不用再管我。”
薄南辞研究了半天,骨骼分明的手从盒子里拿起把小剪,剪子伸向红线时,薄南辞大手一顿,他抬起头,面情几乎僵硬,汗水在他鼻梁上凝结成水珠,他定定看着沈襄。
沈襄看懂了他眼眸深处的询问,说:
“我相信你的选择,薄南辞,剪吧。”
听了沈襄的话,薄南辞像是得到了鼓舞,他低垂的眼帘又落到了手中的线子上。
对于薄南辞来说,决择是艰难的。
一旦错了,他将有负沈襄,沈襄会受伤,会变成残废,会自暴自弃,薄南辞脑子里已浮现了好多个沈襄,暴躁的,痛不欲生的,万念俱灰的……
捏着剪子的手开始止不住颤抖。
剪子再次伸向红线,又调向绿线,最终,薄南辞喘息着停了下来,剪子从他指尖滑落。
他缓缓起身,幽邃的黑眸怒气翻腾,他对凉旭东说:
“我接受你的条件,替凉煜翻案。”
凉旭东脸上紧崩的神情舒缓,他一挥手,蒋怜拿了早拟好的合同过来。
薄南辞拿了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凉旭东笑着说:
“薄总,人一旦有了软胁,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我欣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