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芝刚进入宾仪馆,杨盼盼眼尖就看到了,杨盼盼奔过来,拽住谢庭芝的手,着急对她上看下看:
“妈,你去哪儿了?谁把你送回来的?”
谢庭芝回头看,见凉旭东的车子已经远去,她暗自吸了口气:
“我去转转,这里太闷了,没人送我回来。”
杨盼盼自是不相信她的话。
杨盼盼往谢庭芝望的方向看去,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又见母亲已安然回来,也不再追究什么,杨盼盼牵着母亲往里走。
露台,陆执言胡了第一家,他趁等待的当口点了支烟,余光往灵堂瞥了眼,见了杨盼盼牵着谢庭芝回来,又见谢庭芝神色并不好,他将面前的人头钞推了出去:
“到此结束,陆某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陆执言起身,拿外套挂在臂弯里,动作流畅萧洒,陆执言说不打了,谁也不敢说要打,陆执言走了,另外一宾替补了他的位置,牌局继续进行。
陆执言并没看薄南辞一眼,而是看到谢庭芝身边,声音说不出来的温柔:
“姐,我送你们回去。”
谢庭芝四处望了望,然后,她突然拽住了陆执言衣袖,将他拽到无人的角落:
“执言,你说你是我弟弟,你说你要一生保护我,这话还算数吗?”
陆执言不知道谢庭芝发哪门子神经,定定地看着谢庭芝,轻轻点头。
陆执言对自己的宠溺,谢庭芝完全感受得到。
谢庭芝鼓起勇气说:
“执言,你放过凉煜吧,那孩子才二十来岁,如果真坐了牢,这辈子毁了。”
陆执言嘴唇抿紧,不置一词,他的眼睛在全场扫了圈,没有找到凉旭东身影,便问谢庭芝:
“凉旭东让你求情的?”
谢庭芝与陆执言并不熟悉,陆执言自从找到她后,一直都是和颜悦色,而现在,陆执言满脸的阴翳还是有些吓坏了谢庭芝。
她不敢迎视陆执言逼人的目光,别开眼,咽了口唾沫:
“执言,旭东没有,是我自己想找你帮忙。”
陆执言闭眸,两秒后,陆执言缓缓张开的眼眸赤红遍布,他握住谢庭芝削瘦的肩,低吼:
“姐,你悲哀的人生,是凉旭东造成,现在,你竟然为他的儿子求情,凉煜对盼盼做过什么事,你不清楚吗?他毁了盼盼。”
听了陆执言的话,谢庭芝激动起来,她无法压抑自己奔腾的愤怒,她冲着陆执言吼:
“杨盼盼不是我女儿,我与那毒贩没关系,都是傅佩芝做的事,是她幕后操纵,把我强塞给了毒贩,事实上,我生下沈襄后就得了产后抑郁,那时,医生就对我说过,我不能再孩子了,我那个能力了。”
提起这件事,谢庭芝情绪无比暴躁,瞳孔张得极大,像是要把害她的人一口口生吃。
她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道:
“我没子宫了,被人摘了,执言,如果你是我弟弟,为什么你不去为我报仇?”
谢庭芝痛苦的声音如柄税利的刀刃在陆执言心脏上狠狠划了刀。
陆执言心脏钝痛,他把谢庭芝搂进怀,在她耳边说:
“姐,我发誓,你所受的,我都会连本带利地为你讨回来,但是,凉煜不能放。”
陆执言的拒绝让谢庭芝恼怒极了,她抬手就打了陆执言一个耳光。
她咆哮:
“口口声声宠我爱你,你与凉旭东一样,都是骗子,骗子。”
谢庭芝说着,还狠狠啐了陆执言一口痰。
然后,她转身准备离开,刚迈脚不期然就对上了杨盼盼泪光闪闪的眼眸,谢庭芝知道杨盼盼听到了她刚刚的话。
“盼盼……”
谢庭芝喊。
泪水滚落杨盼盼眼眶,她咬了咬唇,问:
“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女儿,所以,你就让我做苦力,做童工好支付你昂贵的医药费,其实,我以前也想过,你不是我亲生母亲,可是,每次我受伤时,你还是会关心我,爱我,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可以让我被凉煜玩弄,而凉煜不过是你所爱男人的儿子,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我也伺候了你这么多年,你感情天平竟然倾向凉煜,谢庭芝,你这个为爱疯魔的女人,从今往后,我不伺候你,我们没关系了。”
杨盼盼的心在知道真相这一刻滴着血。
她不断往后退去,退着退着,就撞到了个坚硬的胸膛,杨盼盼转身,对上的是薄南辞探究的深邃瞳仁。
她刚想喊声姐夫,到底是没能喊出来,现在,沈襄不是她姐,薄南辞自然不再是她姐夫。
杨盼盼擦去眼角的泪,回头狠狠瞪了谢庭芝一眼,拔腿跑出灵堂。
谢庭芝想去追杨盼盼,当她对上薄南辞阴鸷的视线时,谢庭芝收回了腿,她脑子是不够清楚,可她能感受得到薄南辞全身散发的怪异气息。
那潜藏在薄南辞身体里的愤怒让谢庭芝望而却步。
尤其是薄南辞与陆执言四目相对,无声碰撞的火花,空气里弥漫的冷空气都让谢庭芝无所适从。
沈襄察觉到不对劲,立刻跑了过来,她看了眼陆执言,轻轻扯住薄南辞衣角,轻声说:
“告别仪式要开始了,南辞,法师让我叫你过去。”
薄南辞收回视线,撇了撇嘴,步伐跟着沈襄回到灵堂。
陆执言离开时,沈襄从灵堂走出,沈襄喊住了刚要上车的陆执言:
“舅舅。”
陆执言止步,抬头看向沈襄。
沈襄走到陆执言身旁,压低声音说:
“舅舅,不论怎么说,都过去了,我希望老人能够顺利离开。”
沈襄的话陆执言懂。
沈襄的意思很明了,她是希望陆执言不要节外生枝。
而刚刚,薄南辞对陆执言的敌意很明显。
陆执言为何逗留这么久,大家心里都有数,何况是聪明的薄南辞,他在找机会对死者动手。
陆执言定定看着沈襄,眼神里的固执最终被沈襄撼动。
陆执言上车绝尘而去。
而离开时,他拿手机打电话:
“全部撤了。”
接收到陆执言的命令,宾仪馆四周蠢蠢欲动的暗影顷刻间全部消失。
沈襄目睹了黑影撤走的全过程,如释重负叹了口气,沈襄进灵堂时,薄南辞正立于打开的棺材前,他泛白的唇紧抿,视线落在化好妆的‘老太太’身上,他在默默地与‘老太太’告别。
棺材在法师听不清楚的声音里盖上。
眼前一黑,薄南辞伸手撑住墙,借墙才能稳住自己摇摇欲坠身躯,沈襄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劲,赶紧奔过来扶住他:
“叶辰,把少爷扶去休息室。”
“不用。”
薄南辞拒绝。
他必须撑到老太太火化的那一刻。
一行人将老太太尸体送去火葬场。
很快,老太太尸体焚成灰,装进了小盒子里,薄南辞抱着盒子准备上车,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摔去,盒子从他手里摔出,发出‘匡当’声在深夜里犹为响亮。
“南辞。”
“少爷。”
沈襄与叶辰不约而同冲上前,动手去扶薄南辞。
沈襄不要谢庭芝跟来,谢庭芝不听女儿的劝,一路跟着她们来了火葬场。
沈襄与叶辰扶薄南辞坐上车。
宁浩赶紧捡拾地上的骨灰盒。
幸好盒盖严实,从薄南辞怀里摔下去也没有把盖子摔盖。
虚惊一场,宁浩把骨灰盒后尾箱。
叶辰开车,薄南辞坐副驾,沈襄把谢庭芝扶到后座,宁浩也坐上来,车子往叶家老宅开。
薄南辞长时间操劳,身体支撑不住,头晕目眩,医生过来为薄南辞做了番检查,见他是累垮的,医生让薄南辞好好休息就走了。
沈襄把薄南辞扶上楼,替他脱去外套,又为他擦了擦身体,待薄南辞睡下后,沈襄下楼时,宁浩与叶辰也去房休息了。
沈襄把谢庭芝安排住到了老太太生前居住过的起雅轩隔壁房间。
沈襄实在太累了,打着哈欠回主卧。
后半夜,叶宅四处起了挟裹了层水雾,不一会,下起了淋淋沥沥的小雨。
清晨,叶辰匆匆上楼,拍响主卧的门。
沈襄揉着惺忪的眼,声音带着刚醒来的庸懒:
“什么事?”
“少夫人,老太太骨灰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