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南辞回到檀香苑时,已是深夜,房间里留了盏了小台灯,微弱的光在床四周笼着柔柔的圈。
床上,看似入睡的人在听到声响后,立刻翻过身,对上薄南辞眉宇紧锁的脸,沈襄的心忽地就沉入谷底。
她干涩的声音挤出喉咙:
“奶奶怎么说?”
薄南辞垂下眼睑,语气颇显无奈:
“她说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孩子。”
薄南辞话音落,沈襄听到了自己心弦断裂的声音,砰!
黑暗中的慌乱,无人瞧见,只有她自己能够感受,除了心脏的跳动声,沈襄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半晌,她才找回意识:
“薄南辞,要不,咱们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薄南辞望着她,目光幽深,而他眸底那抹坚决与无奈久久不散,他嗓音清冽:
“来不及了,我刚打电话问了景庭,景庭说,已做完了各项检查,再说,薄南馨同意捐赠,这对于穆穆来说是个机会,他还说,在薄南馨反悔前赶紧把手术做了。”
似乎是……剑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沈襄忤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整个身体像失去了失觉般。
不管薄南辞,还是沈襄,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薄南馨与薄南辞不是兄妹,那么,她对穆穆的这份恩,该怎么偿还。
薄南辞抬腕看表,淡声说:
“不早了,睡吧!明天再说。”
薄南辞扯下领带,脱下外套,迈着长腿走向浴室。
沈襄向里挪移了下身体,为薄南辞留足空间,重新躺了下来,大约几分钟后,薄南辞洗完澡,带着一身湿气与清爽躺到了她身边。
薄南辞伸手,小台灯灭。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有支手摸上了她的腰,将她紧紧搂入怀,下巴磕到了她肩上。
他抱着她,不带任何一丝情欲。
沈襄眼皮晃了晃,带着惆怅与担忧进入梦乡。
手术终于可以进行了。
薄司穆与薄南馨先后推进了手术室,尔后,手术室外,就落落续续出现了一批人。
薄南辞与沈襄,叶辰。
再有就是跌跌撞撞而来,脸色苍白的孙兰,还有神色探不出喜怒的白露元。
叶老太太也被拥人扶着来了。
白露元夫妻碍于礼貌,恭敬地向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后,就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老太太握着拐杖的手,指尖有青筋跳动。
眉宇间更是有戾气缭绕。
她坐在椅子里,双掌合十,闭目养神,一遍遍祈祷上苍庇护曾孙能平安出手术室。
等待,无休止的等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压已降到冰点。
孙兰望着墙上电子钟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感觉周遭空气越来越稀薄,最的,她捂着胸口,汗如雨下,窒门到无法呼吸时,白露元赶紧唤来了医生,医生迅速把孙兰送进病房抢救。
沈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她的呼吸也诸渐变得困难,她站在椅子边,始终维持着同一个站姿。
哪怕浑身僵硬,也不愿意挪动一下。
薄南辞满眼心疼望着她,终于忍不住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想抚她坐下,却被沈襄剥开了紧紧交握的两手。
沈襄无声拒绝后,薄南辞不再坚持。
他狠咬了下唇瓣,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怕自己崩溃,便找了个吸烟区,躲起来用香烟排解压力。
仿若有一个世纪漫长后,终于,耳边响起了轻微的开门声。
沈襄耳朵动了动,接着,她眼睛看向手术门,手术门开,沈襄大喜,她冲过去抓住一名护士,因激动似乎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怎么样?“
不等小护士回答,沈襄眼睛瞥到了她身后的白景庭,她立刻越过小护士,第一个率先冲到白景庭身边,抓住白景这的手带着轻颤:
“怎么样?”
白景庭摘掉口罩,满脸疲惫,眼睛里浮现血丝,嘴角勾了缕笑意:
“还算成功。”
白景庭的话,让所有人提到嗓子尖的心全问落回肚里。
老太太明显是松好口大气。
她身体颤魏着,佣人扶着她走向白景庭:
“景庭,感谢你,我们叶家这次欠你大人情了,赶明儿个,若不嫌弃,我老太婆陪你喝两杯,当年,你不顾你父母的反对,坚持学医是对的。“
白景庭:
“奶奶言重了,救死扶伤本是我们医生天职,再说,司穆是萧霆的儿子,我对他的感情就更特殊了。”
老太太吸了口气,欣喜目光看向脸色平静的薄南辞,老太太知道,她这个孙子向来情绪不外露,此刻,最高兴绝对是他了。
“萧霆。”
老太太吸了吸鼻子:
“我先回去了,你留在这儿,如果穆穆醒来,及时给我电话,我等着。”
老太太由佣人扶着走了。
薄南辞平复了心里波涛翻卷的欣喜,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
“景庭,谢谢。”
简单的语言,无法表达内心真实的感激。
白景庭在薄南辞肩上拍了拍:
“再也没有比这台手术更成功的了,穆穆也很争气,这也是他的造化。十二小时之后,他才会醒来。”
白景庭说着,目光看向因焦灼而受煎熬的沈襄,最近一段时间,她好像瘦了不少,脸都小了一圈:
“不要急躁,慢慢等。”
这话像是对薄南辞说,更像是嘱咐沈襄。
白景庭脱下防菌衣休息去了。
薄司穆做完手术后,被推进了观察室,而薄南馨则送进了加特病房,因为她身体起了异样。
这样的消息,让沈襄与薄南辞刚落下的心弦又紧绷了起来。
薄南馨整整昏睡了十几天不见醒转,孙兰与白露元急坏了,她们找上白景庭,白景庭又对薄南馨身体做了全方位检查,一个事实冲击着白景庭大脑。
妇科显示,薄南馨妊娠两周。
薄南馨身体本来就差,再加上刚为薄司穆捐了骨髓,根本不适合怀孕,白景庭找来白露元与孙兰,如实告诉了夫妻俩薄南馨的情况。
未出阁的大姑娘,被人搞大了肚子,孙兰立刻就想到了那天在叶宅发生的事,孩子是谁的,她当然清楚。
孙兰咬牙切齿,双目血红,如果傅景深这时候在她面前,她肯定会像头暴怒狮子一样朝他扑过去,把他脖子咬断。
白露元暴怒不已:
“打掉,当然打掉,我白家可丢不起这样的脸。”
孙兰做了深呼吸,尽管拳头握得死紧,她还是慢吞吞问白景庭:
“白医生,做流产手术对母体有伤害吗?”
白景庭皱了皱眉头:
“其实,现在,南馨虚弱的身体也不能做流产手术,而且,这次做了后,可能会引起她终身不孕。”
刚刚还暴露如雷,扬言要打掉薄南馨肚子里的孽种,争得白家颜面的白露元听了白景庭话后立即噤声。
有几个女人能够承受得起终身不孕。
一辈子无法享受天伦,是人世间最残酷的事。
孙兰瞠目结舌,,颤抖着声音:
“不……不打了,白医生,想办法为我女儿保胎吧。“
白露元把她拽到角落,气急败坏:
“孙兰,你是不是疯了?“
孙兰哭得眼睛绯红:
“我没疯,这孩子不能打,露元,这是静微唯一的孩子,也是我们白家唯一的第三代,不能打。”
孙兰态度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