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对方眼神赵雪滢就知道这人没有找错。
她开门见山，“艾同志，你知道发给下面乡镇的粮种有问题吗？”
艾立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
赵雪滢苦笑，“没人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是真是假只要出去看一眼就能分晓。”
那还等什么？艾立民风风火火就要去查看，赵雪滢可不想打草惊蛇，她把自己看到仓库里众人忙乱的事情说了出来，意思很明显，打探要悄悄的来。
难怪今天他稀里糊涂被派了出去，回来办公室一个人没有，这是把爱较真儿的人先排除在外，才好做魑魅魍魉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看艾立民懂，剩下的事情她不打算参与，如果这位能把事情解决了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行的话，到时候她再想别的办法？
赵雪滢看着艾立民匆匆离开的背影怔愣了一下才往院子里走。
到的时候三花还在聚精会神的听着牛车车夫的侃大山会谈，这些人常年来往在县城和乡镇之间，嘴里的故事对于不怎么出门的小姑娘绝对比过年的电影还有吸引力。
她重新坐在牛车上，三花只回头看了一眼马上专注听故事，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神往。
看了一下时间，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大概是故事太好听了，三花对她的到来没什么反应。
院子另一边长长的队伍基本没有变动，登记的人嘴里叼着烟，手里甩着笔，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旁边是个磅秤，过秤的人胡搅蛮缠，总之想尽一切办法为后面那些正在把次品掺进良种里的公社职员拖延时间。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有问题，可没人敢带头质问，只能死耗着。
她也加入听故事大军，表情和三花保持一致，内里已经入定，搜寻到艾立民的位置，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三花听故事听的过瘾，牛大爷他们说的口干舌燥，时间长了也纷纷住了嘴，心里挂念着粮种，就连讲故事也不安心。
之前红火的气氛逐渐冷淡下来，没人说话，都眼巴巴看着过磅的干事，心里急的不行却毫无办法。
“往年也有做贱人的，可没这么万事不管，只一门心思为难咱们，真是邪门。”
牛大爷年年来，见的多，才更困惑。
周围说这话的人不少，明眼人都看出来这里面肯定有事。
就在众人即将绷不住的时候，外面进来一行人，一看就是能当家做主的。
虽然很想问，却没人主动去搭讪，只眼神死死的扒在这些人身上。
对方果然不负所望，并没有进去办公楼里反而在过磅那个干事身边站定，面对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表情凝重道，“老乡们，大家听我说，咱们的队伍里出现了非常不好的恶劣情况......”
赵雪滢没想到艾立民搬来的这位救兵竟然出了个险招，就这么大大方方把粮种的问题说了出来，罪魁祸首当然不可能帮着隐瞒，粮种为何会如此真的是一五一十交代的清清楚楚。
这位杨书记杨启华的行事作风很剽悍，剽悍的很有安全感，看在场的人相对平稳的心情也能知道对方做的很对。
仔细想想还真的只能这么做，瞒着吧，万一走漏风声谁也别想摘干净，尤其是在这样听风就是雨，说骂就打的时候。
那大大方方说出来，也不能真的闹到人尽皆知，到时候不好收场。
赵雪滢扭头一看，果然，公社的大门关了起来，门口有两个人看守。
这位没打算瞒着，却也只打算把真相小范围公布，确保不必要的损伤？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了她的猜测。
“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绝不会让乡亲们拿着干瘪的粮种回去！”
大家交头接耳小声喧哗，对这个结果既愤慨又无助，却没有叫喊混乱，只是满脸愁苦的等着上头给个说法。
能明着说出来，那就不怕不给解决。
这也是杨启华预想中最好的结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放心，一定不误了春播。”
还是没有人应和，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粮种什么时候能发到手里，其他的都是虚的。
杨启华示意大家安静，“想要调来好的粮种，起码要两三天，大家聚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样，都回家，等粮种来了，我们组织人手送到大家手里。”
这个答案不是大家想要的，先前不接话的群众们开始三言两语吵起来。
“我们不走，什么时候粮种发到手什么时候走。”
“对，反正回去也没粮种下地，就在这里等。”
“万一我们走了你们不认呢？”
“就是就是......”
“......”
艾立民理解大家的心情，却也要考虑大局，万一闹起来就是大动乱，现如今这样的局势最是要不得。
所以他赶紧站出来安抚，“老乡们，我是艾立民，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把粮种送到大家手里......”
“不行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们已经得不到任何信任了。
杨启华皱眉，先前就想过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豁出去了，先平民愤！
他们一行人让开把藏着身后的登记员和过磅验收员露了出来。
早在真相被公布的时候，先前吊儿郎当的登记员被冲到前面的人揪着领子逼问，有人打开过磅的粮袋，发现里面全是干瘪的废品，基本坐实了。
那个挑事的过磅验收员一直被擒着手臂，此时猛地被放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往里面跑去通风报信。
被眼尖的人看了个正着，他在前面跑，人群在后面追，一路领着到了仓库，门被撞开，里面忙乱的情形被追过来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人们一拥而上，这帮丧尽天良的平时是人们仰望的存在，众人抬举，养的他们趾高气昂，那些能给问好的人给个笑脸，回应两句的都要被人在背后称赞。
此时却被人揪着领子制在当场，艾立民他们准备的人手冲过去捆住带牌子，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手熟，一系列动作非常快速。
公社一帮人直接吓傻了，他们斗过别人，哪里会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