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风吹，没有日晒，被他花了小半个时辰认真擦拭，棉布越来越湿润，她的头发逐渐被擦干，她伸手摸了一把，只觉得稍微有些润润的，几乎是干得差不多。
“谢谢宇哥。”
她把自己头发收回来，“差不多了，别耽误你休息，这样不影响我睡的。”
她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帕子，铺在枕头上，将头发全都抓作一团，侧身躺下去后，才将手里抓着的头发往脑后一扔，完事。
因怕头发拂到他脸上，她只能面向床外侧，把头发往里侧放，那样躺好之后她就几乎不怎么挪动，盖着被子的一边可怜兮兮的贴着墙。
“你这被子得压着后边，到时进风容易着凉。”
他一手撑着床，一手伸过去替她把被子掖好。
林娇娇再次向他道谢，心里却是叨叨着：我当然知道没掖好被子容易着凉，这不是只有一床被子，怕你着凉么？
她小病一场不碍事，他要是病了，耽误了学业，她这罪过可大呢。
孙泽宇替她掖好被子，下床去把灯给吹熄，重新走回床边躺下，他躺下时特意和她隔开一段距离，睡在床的外沿，就像上次在她房间一样。
不过这回被子只有一床，她那边掖紧了被子，他这边就没有多余的被子可以再掖严实，他手拉着被角，草草盖在自己身上，背对她侧身而睡。
不一会儿，他又由侧躺改为平躺，这样反而盖在身上的被子还能多些，背后还不会觉得空荡荡的凉意。
林娇娇这会儿还没睡着，淡淡的月色透过窗口照射进来，让她可以看清近距离的人和物。
比如身上的被子，两人中间的下凹部分，还有离她一尺远的孙泽宇。
由于她一直是侧身躺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视线范围内，看他好一会儿都没睡着，那眼睛睁着看向上方的房梁，想往她这边看，脑袋微微扭动很快又转回去的扭捏纠结。
她轻叹了口气，忽的伸手过去拍了下他肩头。
“是不是我害得你睡不着觉了？”
面对她的明知故问，孙泽宇仍是好好先生般否认，“不是，我在想夫子今日在堂上教导的内容，还有几点不明白的，想再琢磨琢磨。”
她的手还停留在他肩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透过那薄薄的衣裳，她似乎能感觉到那衣服下皮肤的冰凉。
“你睡进来些，把被子盖好，别凉着了。”
孙泽宇果断摇头，“我这样很暖和。”
“那要不我还是去搬床被子过来。”
林娇娇作势要起身出去，他按住她，终究是服了软，往她这边再挪了挪位置，两人之间仅仅相差一拳头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她那边的热气。
这样睡着身子是暖和了，可心里却是更加的凌乱。
他平时习惯温书到深夜，睡不够三个时辰就起来洗漱，这个点对他来说有些太早。
孙泽宇双手交叉放于胸前，目不斜视的平躺在床上，他尝试闭上眼睛酝酿睡意，脑子里异常清醒，一点困意都没有。
林娇娇不像孙泽宇，她睡得早，起得晚，睡眠时间比他要长得多。
确认他盖好被子后，她虽是面向着他，却没再认真看他，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觉得困意重新袭来。
当他心里还不断默念着夫子堂上教导的内容时，耳边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等了许久，她都没有挪动一下，听着这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他这时才大起胆子，偏过头去看她。
她素来睡得沉，一睡着只要不去碰她，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却不行，他常常夜半惊醒，睡不安稳，以前在四喜村，醒来时他总喜欢隔空望向她，见她睡得这般安详，自己这心里也能平静不少。
搬来县城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放肆的看她，越看，就越移不开视线。
她小巧的鼻翼衬着薄薄的唇也小小巧巧的，她睡着的模样人畜无害，黯淡的光线下，只勉强看得清她的五官轮廓，她最近好像瘦了些，这脸颊两侧的肉都变少了。
林娇娇忽然动了一动，孙泽宇惊得连忙闭上眼，一动不动的面向她躺着。
也不知她醒了没醒，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面前不时传过来她呼出的热气，不知怎么的，刚刚还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这时却感觉有些困了。
短暂的一夜过去，孙泽宇早早的醒来，长期以来晚睡早起的生物钟已经形成，即使外面没有鸡鸣声，他同样天不亮就睡到自然醒。
一睁开眼，赫然入目的是她浓密的睫毛，林娇娇离他如此之近，两人的鼻头几乎碰到了一起。
孙泽宇屏住呼吸，眨了眨眼睛，见眼前之人睡得正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一时玩心起，拔了根头发捏在指尖，用头发轻轻拂过她的脸。
从额头到脸颊，最后扫过她鼻头时，她总算有了反应，眉头微微皱起，唇角动了动，眼皮子微微颤动，好像马上要醒过来。
孙泽宇扔了手中的头发，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林娇娇睡梦中只觉得脸上痒痒，像是迎面撞上蜘蛛网似的忍不住想伸手去挠，这一挠人就醒了，朦胧间睁开眼睛，看到还睡着的孙泽宇。
两人只隔了寸许距离，她第一反应是脑袋往后退了退，拉开两人之间的间距。
没想到孙泽宇还能醒得比她更晚，林娇娇端详着他的睡颜，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若是剪了一头短发，会是怎样的模样。
实践是不可能实践的，在这个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血可流，头发不可断。
她伸手挡在他额头上方，只露出一点点的发根，这样看他的脸，依然俊朗。
看了好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没睡太够的样子。伸手摸着头发已经干透，她抓住头发往上一撩，翻身往床内侧睡过去。
平稳的呼吸声再次传来，孙泽宇这才睁开眼，眼底藏着深深的笑意，刚刚她的一举一动他其实都偷瞄在眼里，她对他……不完全是朋友之间的那种相处。
这一发现，让他心里像是抹了蜜一般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