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了内室,便听到温西瑶没有情绪的话:
“本公主说了,不吃,拿走。”
“四姐?”南枝试探着敲了敲房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不善的回答。
“都说了,没事别来找人!我谁也不见!”
南枝没奈何,提高了声音:“四姐是我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里面寂静了下去,半晌响起一道惊喜的,小心翼翼地反问:“小五?”
接着,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了温西瑶尤有泪痕的小脸,看到南枝的一瞬间,她脸上才漾出了笑容,只是配上了要撇不撇,仿佛快要哭出来的嘴角,显得愈发可怜兮兮了。
南枝也没想到只是几天不见,她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模样,向来最是骄矜的小公主,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着美美的妆容,只穿最漂亮最时兴的衣服,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宠爱都戴满一身,如今竟然披散着头发,不施粉黛,眼睛也肿得跟核桃似的。
南枝一看到她这个模样,就忍不住心疼,捧着她的脸,低声道:“怎么搞成这样了?还没到那种地步呢……”
温西瑶眨了眨眼,没有说话,笑得很勉强。
如果只是父皇的一味逼迫,她不会这么痛苦,反而是母后那一日的那些诘问,还有无声地质询,才让她痛苦,让她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享受了父皇母后那么多年的疼爱,本来就该到了回报他们的时候了,她却只想着那点私情,太不应该了。
可是,离开薛让,也让她痛苦。
尤其现在他还在千里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一想到他未来回京夜以继日地奋斗,到时候却得知自己已经嫁给了别人……
温西瑶只是想想,就肝肠寸断。
昨夜她一直在做噩梦,梦里自己还是选择了妥协。多年之后她又回到了悦己阁,却看到薛让拉着另一个女子的手走出来,手里捧着衣服给她作的画,笑得一脸甜蜜。她冲过去质问他那是谁,为什么他也不要自己了,薛让却冷下脸来,静静地看着自己:
“公主,是您先不要在下了啊?”
她大叫一声,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严厉的一声:“瑶儿!”
转身一看,却是一脸怒意的父王。
接着,父王把大手一挥:“把他给朕拖出去斩了!”
“不要啊!父皇,我嫁!我嫁!”
接着画面就陡然一转,她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嫁衣,周围十分昏暗,好像有万千喧嚣都被隔绝在了屋外,一只男人的手伸了过来,接着,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猪头猪脑的男子,留着口水朝她扑了过来。
“你是谁!放开本公主!”
“嘿嘿,公主,我是你的夫君啊……”
温西瑶看不起那人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丑陋和色急,拼命哭喊,却发不出声音,挣扎着醒过来,已是浑身冷汗。
于是今天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
南枝被她拉着手走了进去,听她小声说完,心里无言。
温西瑶大概确实是话本看多了,就算正熙帝再怎么想棒打鸳鸯,也不会把薛让拖出去砍了脑袋的。
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把她的脑袋抱进了怀里:“都是梦,父皇不会这样的,你放心。”
她想了想,继续道:“而且魏国公那位嫡长孙我也见过,不胖。”
温西瑶:“……”
这个是重点吗?
她想说什么,却注意到母后身边的争鹭也跟了进来:“你来干什么!我要和小五说话,不要你伺候!”
“回公主的话,这是娘娘的吩咐。”争鹭跪了下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哎四姐,母后也是担心你。”南枝给她使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温西瑶只好按捺住了。
南枝对点墨示意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给你带来了如今外面最火的话本,是之前你很喜欢的那本书的前传。”
温西瑶怔然。
点墨将几个册子呈了上来,温西瑶一打开,就看到了扉页上的“风必偃”三个字,不由得心潮涌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是《惜红传》的前传!
之前她和薛让提了一嘴,他就真得写了……明明他去南府任职以后那么忙,居然还记着这件事……
她的鼻子又酸了起来。
“还有,这是悦己阁新出的美人妆,之前你不是很喜欢悦己阁那位画师的画吗?这是他和妆娘一起,为你量身定做的最适合你的一款新妆。正好我让点墨学了,一会儿你好好洗漱干净了,化给你看?”
温西瑶闻言,愈发说不上话来了,只是不住点头,乖得不得了。
唉。南枝心里叹息,这些原本是薛让准备好的给她的生辰礼,没想到现在就拿了出来,先哄好她最重要。
拂花立刻喊人过来,伺候起温西瑶。
见公主被南枝哄好了,两个人之间也没说什么其他的事情,争鹭暗暗点头,却没发现,南枝拉着温西瑶的转身的时候,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今晚子时,小窗开着。”
不多时,嘉元公主便又带着人离开了。
听完争鹭详细地汇报,又得知温西瑶用了那新妆之后,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也开始用饭之后,平皇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到了晚上,皇后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公主现在在做什么?”
“公主在看五公主带来的那话本呢!”
平皇后又警惕起来:“什么话本!你看过了吗?”
小五不会是在话本里藏了什么,或者是想用那话本里的情情爱爱,对瑶儿说什么吧?
争鹭是跟着皇后伺候很多年的女官,也是知文识字的,想了想:“那话本里面没有夹带,故事应当是个……”
她眯起眼睛,语气变得不确定:“是个鬼故事?”
平皇后:“?”
“总之,公主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奴婢听伺候公主的拂花说,这本和公主以前看的几本是一个系列的,在京城里很火……”
争鹭絮絮叨叨地说完,平皇后再没了脾气,把手一挥:“知道了知道了,随她去吧!”
这个瑶儿,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好吧,说起来小五倒是了解她,用点话本和新妆就把人哄好了。
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