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邵霁这个小子,安生不了几天,就要给他找事。
奚屿安把平安的后领一提,把人往主帐外面提。
“将军!将军!您带小人去哪儿啊!”
“你主子往哪个方向去的?”一俩句话的功夫,奚屿安已经把平安扔到了自己的马背上,纵身一跃。
平安傻了。他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奚将军再生气,也是等着公子回来再收拾他,毕竟公子这招先斩后奏,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在公主和驸马那里屡试不爽。
谁知道偏偏遇上这么一个较真的兄长,算是栽了,这都跑出去十几里了,怎么还要追上去的!
追回来现场打一顿吗?
平安打了个冷战,无可奈何地指了指一个方向,在心里道:公子啊,您自求多福吧!
柏云关外,邵霁骑在自己的小白马上,慢慢悠悠地晃着,一边晃悠,一边往回瞥了一眼,咬了咬牙根。
有些后悔了。
杨经栩已经驾马离他一里地,才发现这厮在后面拉磨似的,没有跟上来,只好又回身近前:“邵霁?”
这小子还和他吹嘘什么,自己护送军粮疾驰几日几夜,如今的骑术已非吴下阿蒙,绝对远远地把他甩开呢?
就这?
东靖军没被饿死真是奇迹。
邵霁心烦意乱,提溜着马鞭,眉毛眼睛都快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你不想去了?”杨经栩奇怪,明明是他,知道自己打算返回丹州的时候,跑过来说要一起的,收拾东西收拾得比自己还要着急,活像后面有人追杀他似的,怎么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模样?
“经栩啊,你你就打算这么一个人回去了?”
杨经栩一言难尽:“你不是人吗?”
“我不是说我!”邵霁压低了声音,“我是说我……邱小姐!”
本想说一句“我大嫂”,幸而及时改口。
“虽然奚夫人答应会助我丹州一起追查拐卖案,可是又不急于一时,她刚到了柏云关,自然是随奚将军一起回国公府合适,跟着我走算什么?”杨经栩面不改色。
“……”邵霁倒抽一口凉气,把脸搓了搓,只觉得兄弟的心比边关寒冬的风还要冷,“我问的是这个吗!杨经栩,我是说……你们俩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鬼知道当他在柏云关,看到经栩和邱筝年,一起出现在自己和奚屿安面前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那一瞬间,他望着一脸坦然的三个当事人,挠破了脑袋也想不清楚,为什么最尴尬的是自己这个局外人!
就算他可怜的大哥,不知道夫人和远道而来的杨大人以前有过婚约,那他也一点都不介意,夫人被另一个男人救下来,又一起相处这么久吗?好吧,就算奚屿安无所谓,毕竟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兄长震撼到无言,已经接受了他不是正常人的事实。
那这俩呢?能不能有点奸夫淫妇的自觉了?好歹露出一点羞愧和不好意思的态度,他的心情也不至于这么复杂啊?
“……不算怎么回事,公事公办罢了。”杨经栩语气淡然,“纵使当时涉险的不是奚夫人,我也会救她。此番随她来柏云关,也是为了帮任将军押送羯人过来,确保万无一失,也好和奚将军就丹州和忻州的合作,面见详陈,并无他意。”
“并、无、他、意。”邵霁一边重复,一边点了点头,“经栩啊,别人估计也就信了你的鬼话了,在我面前你还想混过去?”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每次说谎的时候,食指都会和拇指紧捏起来,是他在心里瞎编的证据,眉头还会故意舒展开来。
要是平时,说起正事,他才不会这么一副故意放松姿态的模样呢!
“……邵霁,你到底想说什么呢?又想让我做什么?难道说我心里还有她,带着她私奔?”杨经栩放弃了编瞎话糊弄邵霁的打算,反为主问道,“而且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冷风里互相质询?嫌路不够赶的,还是屋子里太暖和?”
这要不是邵霁,换成另一个人,杨大人已经甩起马鞭继续赶路,直接把人扔在半路不管了。
“你到底走不走?”
邵霁心虚地拉住他的缰绳:“你你你别急啊……”
杨经栩见他身子还往后侧着,回过味来:“邵霁,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去丹州?”
“谁说的!我我明明就……”
“你到底是想做什么?”杨经栩又何尝不了解他,无视他的嘴硬,把人的脸一盖,阻止他继续哔哔赖赖,影响自己思考。
他是不想离开柏云关,但心里又舍不得?为什么,因为谁?柏云关能让他格外在意的,应该只有奚将军了吧?说起来,他以前不是最厌恶这个哥哥吗?怎么来了柏云关后,他看他还挺黏人家的,乖得像换了个人……
这种心态转变总有个原因,他是不想回郑国公府,觉得自己这个公主之子身份尴尬?还是说……因为筝年?
他想让兄长和嫂子有更多的相处机会,同时自己陪着他这个“危险”的失意人,好皆大欢喜?免得发生什么尴尬的变故?
所以他现在一直追问自己的心意。
“经……栩……”邵霁被他的大掌糊了一脸,试图抵抗,谁知道自己在战场上摔打一遍,手头功夫居然还是玩不过这个文官,被他两只手轻而易举地锁住,游刃有余,还有余力分神思考。
这也太丢人了。
奚屿安挟持着半死不活的平安就往营地外冲,一脸凝重,眉宇间还敛着怒意,看得刚路过的任铣立刻严阵以待,拉住了并行的奚五爷:
“五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看将军他,怎么行事如此匆忙?”
难道是羯人那里又出了幺蛾子了?
奚五爷正傍着久违的兄弟,打算一醉方休,闻言一个激灵望过去,等到看到马背上的平安的时候,又放下心来:“哦……没事没事,老任啊,放宽心,估计又是邵小爷闯了什么祸,将军收拾弟弟去了。走,五爷请你喝好酒!”
听到他这习以为常的语气,任铣的脚步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