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温西瑶摇了摇头,眼神也带了惆怅。
外人不知道皇家那点事,周如婷哪里猜的出来她心里的愁肠?
这么久了……小五会不会……毕竟那个姚九思是跟着夏贵妃一道的,那么心狠手辣,没有底线。
那夏贵妃还死得那么蹊跷,若是姚九思一怒之下,想给老相好报仇,发泄在小五身上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那些怨气那些酸楚,也被随之而来的担忧代替了。
酡脸倚娇承舞雪,瘦枝扶力借柔风。这一角的时兴月季果然开得极好,叶儿猗猗,花儿郁郁,和风犹如美人低语。
两位贵女坐在了望云亭,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绿刺妍枝上,思绪却牵连着远方的故人。
正是叹惋,却见一道挺拔的影子立在花前,打算折来一支,俊美无俦的侧脸甚是熟悉。
温西瑶几乎要站起身来,还想遮掩地躲开,免得和这个久违的冤家碰个正着,对方却已经转过身来了,捧着一枝带露绿萼,人比花俏。
许久不见霁表兄,他还是这么养眼。
邵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温西瑶,把花枝放到一旁的侍女手中,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望云亭,给温西瑶行了礼。
“宝襄公主安好?”
“霁表兄好。”温西瑶心情有些复杂,讪讪回礼。
她看到这人还是尴尬,虽然以往那些小女儿心思,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已经完全散去了,但是想到少不经事做下的糗事,到底还是臊得慌。
他倒是落落大方得很,目光澄澈而平和,看上去大概早就不记得自己做的那些蠢事了。
“公主来梅园赏花?”邵霁道,“这可真是不巧,偏生是今天,那些及第进士们正在梅园探花庆贺呢,嘈杂得很。不过我和这里的主事之人认识,要不然我打声招呼,带您去更偏僻清幽的观景之处?只是那里一般不放开,可能要走远一些。”
“不必,我喜欢这里的春水绿萼,何况刚约了朋友候在此处。表兄也不用忙着招待我,还请自便。”温西瑶心里有疙瘩,表面还是端出了皇家公主的矜傲,得体回道。
“原来您喜欢这绿萼?”邵霁笑了,做了个手势,那宫女便捧着花上前来,“那这枝便送给公主吧,回去让丫鬟放瓶子里养着,做个摆设玩玩。”
他自从在太仆寺当值后,身上那股子风尘浪荡子的气息,好歹被琐碎的差事磨去了许多,倒是显得端正不少。此时又拂着那花,浅笑着说要送给温西瑶……换成去年的她,估计已经幸福得晕过去了。
可现如今,心里好像只剩下了一片平静。
她是真得放下了。
不过那段少女情愫,好像本来也比她自己想象中得浅许多,现在再想起来,便和她小时候吵嚷着多喜欢姑母的魏紫宫花,多喜欢长姐的金巧彩雀一样,都是幼稚的念想。
过了,便过了。
“不必,表兄辛辛苦苦摘这一场,怕是要送给哪位佳人的吧?”温西瑶打趣道,“我还是不劳表兄割爱了。”
释然之后,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玩笑之言都脱口而出了。
不过,怎么感觉邵霁好像瘦了许多呢?难道是太仆寺的活太累了?按理说那群老臣也不会真没眼力见地把差事都推给大长公主的爱子吧?邵霁不应该做个按时点卯按时下值的闲人就可以了吗?
两人干巴巴地闲谈了几句,都有点找不到话题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活泼如周如婷,也不知道话题该怎么接。
眼见着气氛冷凝得微妙起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薛让的声音。
“公主邵小爷?好久不见。”
温西瑶竟然偷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和薛让这个家伙相处更轻松自在。
明明他们俩也没有多少共同爱好,可是和这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永远也不用尴尬地思索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聊天更自然地进行下去。
就算只是她单方面地跟这人滔滔不绝最新看的话本,都不会有半点不适。他可能一边涂涂画画,一边随口“嗯”两句,却不会真得敷衍,反而会认真地插上两句石破天惊的点评。
……出人意料,但细想又很有道理。
“薛小兄弟?”邵霁看到是他,也十分惊讶,眼神在他和温西瑶之间转了一圈,“和公主有约的,就是你?”
薛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笑道“邵小爷也知道我之前靠作画赚些饭钱,这两位贵人,也算我的老伯乐了。”
特意点了“两位”,又指出作画,便是避嫌之意,以免坏了人家姑娘清誉,一声“伯乐”,比起什么主顾东家,又更显得诚挚,有交情,不一味疏离。
温西瑶好久没见他画画了,闻言眼睛一亮“可不是吗?自从你要下场,就一直没拿起画笔了,如今试也考了,前程也稳了,说什么这元年的第一幅画,也得留给我!”
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这身自己精挑细选的衣裳?
“好说。”薛让欣然同意,“公主想要小生画什么?”
“……”他这一开口,温西瑶脑子里便只剩下了一副场景。
那便是临空长廊下,红衣的进士抬起头来,隔花遥望的那一幕。
“呃……”她回过神来,心虚地移开了眼睛,“还没想好,等本公主想好了,再和你提也不迟。”
邵霁看在眼里,突然问道“薛小兄弟和公主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感觉他这句话问得来者不善?温西瑶定睛一看,越看越觉得在浑身天家威仪的邵小爷面前,瘦不拉几的小书生,可怜兮兮的。
她笑着答道“这还要多谢霁表兄当日设的画舫宴呢,我看他很有才华,想着母后要我读书上进,就跟他请教了一番,一来二去就熟了呗?”
读书上进……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邵霁诡异地停了一瞬,锐利的目光又扫
了薛让上下一番,让温西瑶心中警惕。
不对劲不对劲,霁表兄这态度怎么这么奇怪?他对自己是不可能有那方面意思的,所以……所以是因为薛让吗?
没记错的话,霁表兄往日也不是没养过长得清秀的小倌,在身边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