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前堂里，戚淼踱来踱去，不断地唉声叹气。
“公子，朝廷的头上现在压着那么多事，右相大人分身乏术，哪里回得来呢？”
“那本公子……就先走了？”戚淼试探问道。
谁知道北狄人什么时候就会打过来？祖父安排人送他走，不也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吗？不是他不孝，只是他害怕自己要是继续拖着，拖得朝廷戒严，不能走了，那不是辜负了祖父的苦心？
反正从北边出事开始，祖父就几乎是住在凤阁里的，一时半会也顾不上这一头。
“……”戚府的管事无言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即便觉得双颊火辣，戚淼也还是把性命看得比脸面重要，眼睛一闭，直接道：“不管了！还有这么多女眷呢！而且现在局势这么乱，南下的路上多匪徒，不早做打算不行，听说周家管家的车早就走了！”
“戚明，你吩咐下去，告诉车队，我们今日申时初刻就动身离开！”
把一切都交代完了，戚淼才算放心，又回到爱妾的屋子和人好生温存了一番。
只可惜一切并不如同他想的那样顺利，快到申时的时候，戚明擦着汗赶来，面色不虞：“不好了，公子！西大街那里闹起来了，把出京的路给堵了！”
“怎么回事？禁军呢？也不来管管！”
“听说是京城的一些刁民，发现有人的车马无视朝廷戒令，成功出城后，就闹了起来，把守城巡街的卫官们都围了起来，不许人走，最后甚至砸起了车马……”
“这群贱民！”戚淼目露凶光，“把府里的侍卫都调出来开路，还有，通知卫所，把闹事的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今天他一定要出京不可。
戚淼心中不安。
眼看着乱象迭起，越到后面只怕秩序会破坏得更加严重，再不走……只怕就真得走不了了！
他急得来回踌躇，却见自己的小厮快步走来，低声问道：“公子，人和东西都已经全部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发。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真得不带上那一位吗？”
戚淼眼皮子一跳：“带什么带！”
祖父当时安排的时候，出京的名额十分有限，不可能每个人都带走。
尤其是女眷。
其实，他是把祖父给杨皎的那个名额，给了娇娘。
这也是为什么，戚淼一个劲想在戚慎回来之前，就立刻跑路的原因。
要是祖父知道他扔下了那个大肚子的女人，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可是，公子，夫人到底已经有了您的骨肉，不看在大的份上，您也看在……”小厮有些不忍。
“滚！”戚淼一把把人推开，面露厌恶，“谁稀罕那个疯子的孩子？说不定生下来也是和她一样的疯子！本公子难道还缺人生孩子不成吗？”
他早就想把这个累赘彻底甩掉了，却迫于祖父的威仪不能做什么，还得捏着鼻子任凭她占据自己的正妻之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京城这么乱，她“一不小心没了”，那也不能怪到他的头上吧?
小厮被推得发疼，也不敢再吱声了，低着头退下去张罗离开的事情。
戚淼又找人出去打听打听，得知竟然还有人破罐子破摔，玉石俱焚地放起火来，愈发烦躁，吩咐下去之后便回自己的屋子，思考能不能找自己在监门卫任职时的门路。
他想得出神，连房门是什么时候被人关上的都没有发现。
直到身边笼上了一层阴影，才把吓了一跳，怒喝“谁让你们这时候进来的！”
身边那人没有回答。
他正要回头，迎面便挨了一棒子，巨大的撞击下，他眼前一黑，受不住地昏了过去。
等到他晃了晃发疼的脑袋，意识恢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捆住了，嘴巴也被死死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谁！
“戚淼……”
一道幽幽的女声响在了耳边，没有半点人气。
戚淼抬起头来，便看到自己一直避之不迭的女疯子，就站在他的面前，死死盯着他。
他睁大眼睛，拼命挣扎起来。
戚明呢！
他的侍卫小厮们呢！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了清净把人都骂走了。
这个女人……她要做什么？
看见戚淼一脸惊恐，拼命挣扎，杨皎蹲了下来，用自己鼓起的腹部贴住他的身体。
“你好狠的心啊……戚淼。”
我不是！戚淼拼命摇头，只觉得她阴森得不似活人，另一面却还是怀抱着某种自负。
她还能、还敢做什么呢？无非是觉得委屈，痴心妄想着本公子还会带她走罢了。
本来她要是哭着求一求自己，他倒不是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可是这贱人竟然敢偷袭他？
“公子？公子！”另一头，匆匆赶过来的戚明，已经在到处找人了，可是却始终没有看到戚淼的身影。把伺候的小厮侍从们一问，只知道半个时辰之前，这个不省心的祖宗把人都赶走了，现在谁也说不上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就连最受他宠爱的娇夫人，也是一头雾水。
唉，他好不容易找人开了路，公子再不来，那些京城百姓又闹起来了怎么办？城西的大火可到现在都没有扑灭！
他一股脑把人派出去，满街追，生怕是性子急躁的戚淼等不及他的消息，自己离府了。
“怎么办啊，大总管，城门那里已经在催了！”
这个时候可不比平时，那些人才是爷爷。
“先把车马赶出去，把老夫人他们都送出去吧！”
时间不等人，戚明也无可奈何，府里的尊贵主子可不止小公子一个人。
况且……况且他亲眼目睹了那些暴们如今的疯狂样子，甚至连官府的人，都被他们杀了……他心里也实在是害怕……
戚府的护卫们都被调派去保护上路的女眷们了，若是有乱民闯进来，他们可抵挡不住，公子惜命得很，连祖父都不管就想跑路，这个时候身边应该不缺护卫，说不定怕这边走不了了，找到了别的门路，自己先一步离京了呢！
戚明转身往外冲去，没有注意到，在他背后角落的杂物间，一只挣扎的手艰难地扒住了门框，最后又被扯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