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柚的眸光闪动,杀意与犹豫相互交替。
良久,她看向挽月。
“给她五十两。”
“姑娘!”
挽月不解又有些怨气,在温柚的眼神下,她十分不情愿的取了五十两递给那妇人。
妇人接过银子后,眼睛便都亮了起来。
温柚冰冷的声音浇灭她此刻内心的激动。
“若你有半字虚言,你们文家,从此消失在京都。”
妇人听得出真假,心中一凛,将银子仔细的收入怀中。
约莫半个时辰,温柚看着带着笑脸转身离去的妇人,手指微微摩挲。
挽月看着她的小动作,唇边便溢出一抹笑,每当姑娘有这个动作的时候,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灯儿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她声音已经嘶哑,神色黯然,抱着那个布袋。
她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下头:“婢子多谢姑娘,姑娘之恩,婢子此生难还,只愿余生伴在姑娘左右,当牛做马以还重恩。”
温柚叹口气,扶起她:“灯儿,我不需要你还恩,从今以后,你是自由的,你只属于你自己,文家和我都不该成为你的束缚。”
灯儿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若是姑娘不要我,我便无处可去了。”
“我没有不要你。”
“那今后,灯儿的家人便只有姑娘您与挽月姐姐了。”
灯儿又重重的磕了个头,随即站起身来,往自己屋里去。
温柚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口气。
文家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即便是小宅小院,后院的争斗也从未停止。
文伯兄妹俩的亲生母亲是与文家相邻的一家人,那妇人嫁入文家后,一直未曾有孕,文家的老夫人自然是不愿意,那妇人眼看着掌家的资格没了,恰巧听闻隔壁方家夫人怀上了。
便起了心眼,称自己也有了,方家夫人生产那日,她便也说自己羊水破了,以假孕之身,买通给方家夫人接生的接生婆,将这一对龙凤胎送到了文家。
而方家那边收到的说法便是,接生的时候由于难产,孩子没能保住,方家夫人气急攻心,当场便没了气息。
后来方家便举家离开了京都,再没了消息。
温柚问过灯儿要不要去找方家,说不准她的父亲尚且还在人世。
灯儿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她说她与哥哥自小便互相扶持长大,如今哥哥已经不在了,对她来说,有没有父亲母亲都不重要了,况且,她也不愿意去打扰那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庭。
“挽月,文府主母因涉及命案罪大恶极流放千里,你且去与顺天府说一声,带着我的玉佩。”
挽月接过道了声是,如今温柚的面子,顺天府无论如何都会照拂一二的。
灯儿的事情算是件插曲,主仆三人的生活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不时接到太后的邀约便去宫中坐坐,时不时被江归晚带着四处玩乐。
灯儿除了最开始日日跑去文伯的坟前哭,后来便也在挽月的陪伴下情绪总算是好转一些。
转眼,天气便已经入夏。
温柚在这约莫一个月里,声名大噪,不提那已经被流放的文家主母,便是文家后来举家上温府来告罪,也是让得京都哗然,至于那文家主母到底做了什么,众人却是又懒得追究。
加上这些日子,太后常常召温柚入宫,宠爱之意溢于言表,众人这便知道,如今的温柚已经是站在那巅峰处的人物了。
至少在整个京都贵女中,温柚的名声已然是最盛的,若不是她已经与离王殿下定了亲,只怕这时温度提亲的门槛都要被踏破。
而这一月,慕云知报平安的书信也总算是传回了京都,温柚一直提着的心才缓缓沉下来。
这日,温柚刚从马车上下来,便碰见同样是前往皇宫的江归晚。
“咦阿柚,你又去仁寿宫啊?”
“太后娘娘说近日进了一批新的绸缎,让我去看看,你怎么在这?”
江归晚撇了撇嘴:“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吧,怎么连皇宫都不能进了?”
“你不说我都差些忘了,你这个侍读学士倒是格外清闲。”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皇宫里走,没走几步,便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声。
温柚与江归晚对视一眼,都是皱了眉头,悄声的前进两步,落入眼帘的便是角落处两三人正围着一个东西拳打脚踢。
待温柚走近,她才看清那缩在一团的小小身影。
她面色微变:“阿谷!”
听见声音,那打人的两三人连忙转身,看见温柚与江归晚先是一惊,随即匆匆行了礼便赶紧离开。
温柚也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到那小团子身边蹲下,连忙拉过他,小家伙脸上已经红肿起来,嘴角都溢出些鲜血来。
这一月温柚在宫中也见得他一两次,这小家伙也很是懂事,向来是吃饱了便悄悄的离开,很少给温柚添麻烦。
她扶起小团子:“怎么回事?”
小家伙看见是她,咧开嘴笑了笑:“没事。”
温柚神情严肃起来:“是不是又去御膳房偷东西了?刚才那几个人分明是御膳房的厨师。”
阿谷垂下圆圆的小脑袋。
温柚叹口气:“我不是跟你说了若是再饿了就去西香殿吗?那里会有吃的。”
闷闷的稚嫩的声音传来:“我…我习惯了,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江归晚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目光盯在小团子的脸上,眼里有些好奇,他没想到这宫里竟有个这样的小团子,只是,这小团子怎么有些眼熟。
温柚看了眼他脸上的伤势,拉着他起身:“行了,走吧,去给你处理处理伤口。”
她说完看向江归晚:“你先去忙吧。”
江归晚点了点头,又好奇的看了眼阿谷,才转身离去。
直到面见陛下后,出宫的路上,他才目光微变,难怪他觉得那小团子眼熟,那小团子眉眼间竟有几分像陛下!
可从未听说过陛下还有个如此小的团子,听温柚的意思是,似乎还常常吃不饱,若真是皇子,又怎么会过得如此落魄?
他满肚子疑惑,却又得不到解释,只得憋在心里。
这边温柚回到西香殿后,先是将阿谷身上的伤势处理妥当,她才语重心长的好一番教育了阿谷,随即才赶往仁寿宫。
太后见到她,给她亲自挑选了几匹好的绸缎,又唤宫中的裁缝给她量了尺寸做了几身衣裳。
温柚虽受之有愧,但在太后坚持下,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用过晚膳后,温柚便也留在了宫中,等着连夜赶制的衣裳试穿,约莫也得有个两三日。
回到西香殿的时候,夜色已经暗了下来,初夏的风还算凉爽但已然带了些闷热。
温柚身上已经冒出些细汗,挽月与灯儿便去给她放好热水。
挽月与灯儿也算忙活了一日,温柚便也让她们去休息了,唯有温柚的那间房间,点上了小小的一盏灯,有些昏暗。
她走进浴桶中,卸下一身疲惫。
不知何时,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一阵奇怪的味道传入鼻中,她才突然清醒。
睁开眼,她面色有些古怪,这味道,似乎是有人在烧香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