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川整个人被定在原地,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陆婉宁。
他的眼睛里卷起了风暴。
“你说什么?”
沈黎川震惊的问她,“你说,你在这个房间里,被人……”
陆婉宁抬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她现在已经平静很多了。
她其实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只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揭露出来,给别人看罢了。
那些人不止不会心疼她,还会因为她的遭遇而嘲笑她。
她跟沈黎川说这些,也不可能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任何安慰的。
“这叫场景重现治疗,我作为受害者,始终无法走出,施暴者给我带来的阴影。
那我就重新回到事发地,当我用尽全力制服施暴者,躲过一劫,又或者是亲眼看到施暴者,被绳之以法,或许我就能跨过心里的这道坎。”
说到这,陆婉宁扯起唇角,不屑的冷笑一声。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有多不堪,我不介意,我在你眼中,变得更不堪!”
她无所谓,沈黎川如何看待自己。
反正,她已经对他没感觉了。
沈黎川浑身发冷,眼睛都瞪直了。
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好像有千万根针,砸落在他的头顶上。
“你是在这个房间里?!是什么时候……哪年哪月哪日,什么时间,被强暴的?”
他急切的询问,声音似从悬崖边缘,极速坠落。
当沈黎川问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
江遇白露出不满之色。
“沈先生,你任职于军部,应该很清楚,对于受害者,是不能这么问话的。
你这样的问话,对于受害者而言,是要将她在创伤上反复凌迟!”
陆婉宁面朝着沈黎川,她向来敢于直面自己的痛处。
“四年前……”
她报出了具体的时间和日期,她要让自己直面过去的伤害,只有一次次的回顾,她才能对自己曾受到的伤害,免疫。
就像用一把没有开刃的刀,反复切割自己身上的伤口,疼到麻木了,她就不会再觉得痛了。
“……我报警了,可警方告诉我们,他们没找到一点线索,他们抓不到当初强暴我的人。”
M国的警方效率,就是如此,根本不指望他们能够成功缉拿凶手。
陆婉宁还找私家侦探去调查。
可当私家侦探前往事发现场后,私家侦探告诉她,1066号房间里,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掉了。
连对房间里的物品,进行溯源追踪,都无从下手。
陆婉宁想起身,江遇白伸出手,扶着她起来。
她对沈黎川说道,“我因此患上了PTSD,这几年里,我以为,我已经没事了,我以为,我的PTSD是被你治好的,谁能想到,我因为你,又被激发出性冷淡来了。”
陆婉宁冷眼看到沈黎川,她讽刺的嘲弄道:
“看到你,我就倒胃口!”
沈黎川的视线,直勾勾的注视着她。
看到她身上被撕烂的衣服,他的目光落在陆婉宁脚边的假发上。
“你怎么还戴假发?”
“四年前,我留着长发,就因为当初,被那个强X犯,抓着我的长发,导致我根本挣脱不了他的掌控。事发之后的第二天,我就把头发给剪短了。”
陆婉宁看向那顶假发,她只觉得晦气。
她发泄般的,往那顶假发上踢了一脚。
她转头,看向倒在地上,还捂着自己的胸口嗷嗷叫的男人,她就对江遇白说:
“你送他去医院吧。”
陆婉宁对那个男人说,“医疗费我们会全额支付的。”
男人指着自己的嘴,“还有我的牙……”
“口腔修复的治疗费用,我全包了,另外,再给你三十万的精神损失赔偿。”
男人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他对陆婉宁伸出五根手指头。
陆婉宁就道,“我给你的,是30万美金。”
男人收起了自己的手指头,他放心的,重新倒回地上,呈现装死的状态。
反正会有人,将他送去医院的。
江遇白不放心陆婉宁一个人,他说,“我让人送你回四季酒店。”
陆婉宁神色讪讪,在情绪剧烈起伏后,她感到整个人无比疲惫。
她在嘴里念叨着,“也许就差一点,我就能彻底摆脱当初的阴影的!”
她举起手里的折叠刀,折叠刀的刀身上,沾上了血液。
江遇白则道,“等回四季酒店了,我再给你做个心理评估,以你现在的状态,我不赞同你,继续进行场景重现的治疗方式。”
陆婉宁叹息一声,她冷嗖嗖的横了沈黎川一眼。
都怪他突然出现,干预了她的治疗。
一想到自己没法在M国待太久的时间,若她的心理评估不过关,她就返回华国了。
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拉斯维加斯,做场景重现的心理治疗。
江遇白把被沈黎川打伤的男人,扶了起来,他也叫人进来了,准备送陆婉宁离开。
沈黎川站在房间门口,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
他挡住了江遇白的去路,江遇白就道,“沈先生,借过。”
沈黎川往边上退了一步,他抬起头,看向陆婉宁。
陆婉宁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包包和假发,她冷着脸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婉宁……”
沈黎川的声音响起,陆婉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沈黎川。
她笑出了声,“你叫我什么?”
结婚三年,他要不然就是连名带姓的呵斥她,要不然就喊她“喂”。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叫过她一声,“婉宁。”
沈黎川凝望着,陆婉宁白净清透的小脸,仿佛有人,往他的喉咙里塞了一把沙子。
他张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法发出声音了。
陆婉宁嗤笑一声,只当她刚才出现了幻听。
她继续往前走。
这时,沈黎川的声音,再度在她身后响起。
“四年前,在1066号房,强暴你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