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后,沈夫人就后悔了,她讪讪道:“我以为,你对那个徐容秀会有几分不满的,她毕竟……给你爸生了个私生女,就算她是徐部长的妹妹,但她也破坏了我们的家庭……”
沈黎川说道,“人活着,才能谴责她的道德,她是因为医疗事故而身亡的,关于她的死,这事必须追究!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沈夫人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今晚,她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黎川,你总相信,恶人会得到惩戒,正义会被匡扶。可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徐容秀在这时候死了……”
沈夫人扯起唇角,冷笑了一声,“我觉得,这是天意!”
她坐在车内,她脸上的表情隐匿在了阴影里。
“妈,我要再去龙城一趟,爸爸和嘉禾,就拜托你照顾了。”
沈黎川耐着大步离开,坐在车上的沈夫人探出脑袋,望着他的背影。
她微不可闻的轻啧了一声,用自己的大拇指搓了搓食指指腹,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二天早上,徐嘉柔将徐容秀的遗体送往殡仪馆。
徐锦山哭到崩溃,需要徐夫人扶着他,他才有力气前行。
而徐嘉柔却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原本并不建议她观看徐容秀的遗体被火化的过程,但徐嘉柔坚持要送完徐容秀最后一程。
她注视着徐容秀的进入焚烧炉。
徐锦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撑地,往地上一次次磕头。
“容容姐……”他的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徐嘉柔闻到了焚烧炉特有的硝烟味道,突然间,她的肚子不安的鼓动起来。
徐嘉柔连忙伸手,扶住自己的肚子。
她脸色白到发光,她挺着大肚子,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目光悠远,不知在想着什么。
工作人员将骨灰坛递给徐嘉柔。
徐嘉柔抱住骨灰坛的时候,眼泪才掉落下来。
失去亲人,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往后余生都将是漫长的潮湿。
被留下来的人,会被困在漫漫无边的雨季里,被故人生前的习惯和零碎的记忆,反复凌迟。
徐嘉柔离开殡仪馆时,阳光正好。
她走在太阳下,额头上被晒出薄薄一层细汗。
陆怀征给她拉开了车门,徐嘉柔坐上车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她。
她转过头循声望去,看到是陆言礼坐在轮椅上,保镖推着轮椅,朝她走来。
“嘉柔……”
在徐容秀死后,当陆言礼每次唤起徐嘉柔的名字时,他都觉得自己,是被钉在绞刑架上的罪人。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的伤口没有处理过,又青又肿的。
他一落泪,脸上的伤痕就疼了起来。
徐嘉柔就对他说,“和妈妈,做最后的道别吧。”
她能怨陆言礼吗?
也许她怨恨了,反而能让陆言礼心里更好受一点。
可是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谈何怨恨呢?
懊悔的眼泪在陆言礼脸上流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徐嘉柔,可在徐容秀出殡这日,他还是要来送徐容秀最后一程。
“嘉柔,我想和你一起回青县!”
陆言礼转动着轮椅的轮胎,他的轮椅向徐嘉柔驶来。
他声音坚定的对徐嘉柔说,“从今日起,我要做回徐今安,我不再是陆家的大少爷了!”
说到这,陆言礼就对站在车门边的陆怀征说:
“我把陆怀征这个名字,和身份,都给你。”
陆怀征冷嗤一声,毫不留情的讥诮道,“谁稀罕?”
陆言礼冷眼注视着自己的亲弟弟,“你拿我的身份证,和鹿呦注册结婚了,她喜欢的人是你,想嫁的人也是你。我把陆怀征的身份给了你,这样,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鹿呦的丈夫了!”
在陆言礼说这番话的时候,鹿呦也来了。
是陆言礼的人开车把她接来的。
在鹿呦下车后,她就听到了陆言礼对陆怀征说的话。
她双手交握在一起,紧张的巴望着陆怀征。
陆怀征笑了,“鹿呦要跟陆怀征结婚,我满足了她,这个世界上,拥有陆怀征身份证的人是你。”
“怀征哥!我喜欢的人是你啊!”鹿呦冲他喊道。
然而,男人语气冷漠的说,“我已经达成你的愿望了,我问过你,是不是想和陆怀征结婚的。”
鹿呦就道,“怀征哥,既然,他要把陆怀征的身份给你,那你就接受吧!这样,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我说过了,我不稀罕!”
男人的话语冰冷决绝。
鹿呦感受到在烈日之下,却有寒意,席卷全身。
“你是不是就没想过,要和我结婚?”
陆怀征不近人情的说道,“陆家少夫人之位,你不想做吗?”
鹿呦气愤的喊道,“我想做的,是你的妻子!”
陆怀征可不惯着她,“不满意你的结婚证,你可以和他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鹿呦咬着牙,低喊着,“我不要办理离婚!!只要你做回陆家的少爷,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陆怀征懒得搭理鹿呦,他正要坐进车内。
陆言礼冷着脸问他,“你是故意的,对吗?”
陆怀征坐在车上,没有关车门。
他目光森凉的看向陆言礼,陆言礼推着轮胎。拉近他和陆怀征之间的距离。
“冒用我的头像身份,和鹿呦领了结婚证,你给我硬塞了一位妻子,就是想要断绝,我和嘉柔在一起的可能。”
“呵!”
陆怀征不屑的笑出声来。
“我承认,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鹿呦站在陆言礼身后,她又气又震惊。
陆怀征他怎么可以。对她这样啊!
陆言礼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
“昨晚,我找人问清楚了,你曾经和白洛初通过电话,是她告诉你,我要给容秀姨做手术的!你当时在决定,强行带走容秀姨的时候,你心里在想着什么?”
陆怀征眯起了狭长的凤眼,“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明知带走容秀姨,就很有可能造成容秀姨的死亡,你却还要把她带走!因为你很清楚,容秀姨死在我安排的医院里,嘉柔这辈子,都再也没法原谅我了!”
陆言礼冷嗤道,“我是你亲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