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心情很不好,她喉咙一塞,连嘴里的饭都变得不香了。
鹿呦离开后,陆怀征连碗都顾不上洗。
他先去了后院,找徐嘉柔。
徐嘉柔正在院子里散步,随着身子越来越重,她必须保持足够的活动量。
她见陆怀征走来,就问,“鹿呦走了?”
“嗯,走了。”
徐嘉柔笑道,“那明天,再请她来家里吃饭?”
陆怀征走上来,从徐嘉柔后面抱住她。
他就喜欢黏在徐嘉柔身上。
男人的手搭在徐嘉柔肩膀上,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不请了,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呢?”徐嘉柔拖长了语调。
“惹你生气,没意思。”
徐嘉柔想往他脸上啐一口。
男人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徐嘉柔纤薄的肩膀上。
“我就是想看你吃醋,但你不能不理我!”
徐嘉柔就问他,“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你让我生气了,我还得给你赔笑脸不成?”
说到这,徐嘉柔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前是这样的,不管你在不在乎我,我都无所谓,追逐你,是我一个人的事。哪天,我累了,我就不想追了。”
“不行!”陆怀征立即出声,他把怀中的女人圈紧了。
“你不能不喜欢我了,不能停止爱我。”
徐嘉柔看向他,“陆怀征,爱是相互的,单方面的付出,会有被消耗殆尽的那天。
想要我给你的爱永无止境,你也得给我,你的爱才行,用你的感情去灌溉我,我才能继续爱你。”
男人往她肩膀上轻轻啃着,“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慢慢学的。”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徐嘉柔竟从中听出了几分哀求的意味。
徐嘉柔就问他,“那你跟我说说,鹿呦怎么会来青县。”
“她的养父鹿鸣,就在青县。”
“养父?”
男人向她坦白,“鹿呦的养父鹿鸣,原名陆乘渊。”
徐嘉柔侧过头望着他,“陆乘渊他是……”
陆怀征向她点着头,“他是我生父,二十多年前,陆乘渊遭遇海难,不知所踪,我母亲一直不相信,他死了。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在找他。”
陆怀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绳,红绳中间串着一枚小巧可爱的鹿形玉石。
“这是陆乘渊给鹿呦的手链,妈妈曾让我和大哥记住陆乘渊所有的书画作品,我从他的一本设计册上,看到过和这枚鹿形玉雕,一模一样的设计。
当我在地下拳场,看到鹿呦手腕上戴着这条红绳时,我就知道,她和我父亲有着莫大的关系。”
徐嘉柔这下明白了,这就是陆怀征把鹿呦带在身边的原因。
她问道,“你爸爸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青县了?”
徐嘉柔觉得这太巧了,世界那么大,青县又是一个特别偏远的地方,想来这里,都需要跋山涉水,在盘山公路上,颠簸好几个小时。
她在青县活了十八年,也就见过徐今安这么一个外乡人。当时,徐今安出现,在徐嘉柔眼中,堪比天神下凡。
徐嘉柔在陆怀征的声音里,回过神。
“我想,大概是因为那副,冒充苍术居士的山水画的出现,让陆乘渊也起了好奇心。”
徐嘉柔怔了一下,露天的院子里,光线昏暗,似的陆怀征没有注意到,徐嘉柔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陆怀征对她说,“我拿到那副山水画后,就将那幅画大肆公布出去,为的就是把有人仿造他作画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
而且,经过图像分析,那副水墨画上,画的居然是青县山水的景色。
那副画,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够以假乱真的仿画,而且艺术造诣上,完全能与陆乘渊相媲美。
文人相惜,陆乘渊不在乎名利,在国内隐姓埋名二十多年,但我想,他应该是很寂寞的。
因为寂寞,他才会收养鹿呦。若他真的无欲无求,他不会收养鹿呦,也不会给鹿呦雕刻玉石吊坠。
如今,网络那么发达,只要陆乘渊还在继续涉猎书画界,他就会看到那副仿品。”
陆怀征笑着说,“就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陆乘渊以为仿照他的画师,是青县人,他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来到了青县。
他带着笔墨纸砚,也把青县的山水入画,不过,他对自己画出来的作品,好像并不满意。”
徐嘉柔这下明白了,当陆怀征拿到那副仿画后,他就给陆乘渊设了个局,引陆乘渊出现。
陆怀征也许,早就派人,在青县的各个出路口守着了。
当陆乘渊进入青县后,他就被陆怀征的人盯上了。
他引陆乘渊入瓮,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要是陆怀征直接跳出来,跟陆乘渊说,我是你儿子,估计会把陆乘渊给吓跑了。
因为,陆乘渊自海难失踪后,他虽然活了下来,却始终没有回陆家。
陆乘渊隐姓埋名二十多年,他根本不想和陆家扯上任何瓜葛。
徐嘉柔道,“我以为,你不会再管陆家的事。”
陆怀征嗤笑一声,“我大哥,我妈妈,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唯有我手里,握的底牌越多,越容易应对他们。”
鹿呦是陆怀征牵制陆乘渊的一颗棋子,而陆乘渊,是陆怀征用来牵制陆夫人、陆言礼,乃至整个陆家的棋子。
陆家可不止陆夫人心系陆乘渊。
于陆老爷子而言,他这个大儿子,对他能不重要吗。
徐嘉柔想从陆怀征怀里挣脱出来。
“我就知道,你来青县不单是为了我!”
男人不肯放开她,他一口咬上徐嘉柔的耳垂。
这女人现在,也学会恃宠而骄了。
但他就喜欢,徐嘉柔跟他闹的模样。
“不好意思啊,宝宝~”
男人向她道歉,嗓音低魅,态度却一点都不诚恳。
徐嘉柔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你查到,那副仿画的作者,是谁了吗?”
陆怀征只道,“我一开始,以为画仿画的人,是青县人,但我已经把青县的居民,都调查了一遍,他们都没有能力,画出那样的画。也许是哪位民间艺术家,在青县采风的时候,画出那幅画的。”
然而还有一点,陆怀征没有和徐嘉柔说。
青县的流动人口很少,每年进入青县的旅行者,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可即便是调查了近十年来,进入或只是路过青县的旅行者,这些旅行者里,却没有一位,是有专业的国画技能的。
“陆怀征……”
徐嘉柔不禁握住了,男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她张开口的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语气。
“怎么了?”
男人问她。
徐嘉柔抿住唇瓣,她偏过头,在男人耳边,低低唤了声,“老公~”
男人呼吸一窒,漆黑的瞳眸里,如有星子在闪烁。
深蓝色的天空如被撒上了一层钻石,在青县,没有城市的光污染,当夏天来临时,可以看到银河如白练,漂浮在半空中。
院子里种着百年槐树,槐花开满枝头,香气四溢。
男人把她抵在树干上,压着她的唇,轻喃:
“再叫一声。”
徐嘉柔想把脸撇开,“不叫了。”
陆怀征低下头,鼻尖萦绕着奶香味。
“那换我来叫?”
槐花簌簌而落,枝叶颤动。
树丛、灌木中,虫鸣声四起,一阵一阵的,毫无要停下来的意思。
在院子里放纵的结果就是,陆怀征身上的白T恤沾上了大片花粉,洗都洗不掉。
徐嘉柔很嫌弃的,想把他的T恤丢垃圾桶里。
陆怀征却不舍的,拿来T恤闻了闻。
“这上面,都是老婆的味道!”
*
第二天。
徐嘉柔睡的很沉,她被敲门声吵醒了。
可她的意识是醒的,身体却还是沉重的。
她闭着眼睛不想动,只隐约感觉到,陆怀征起身下了床。
男人打开门,鹿呦保持着抬起手想要敲门的意思。
她看到没有穿上衣,只着一条宽松长裤的男人,眼睛都瞪直了。
“怀……”
当看到陆怀征胸膛,和小腹上鲜红的抓痕时,鹿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鹿呦嘴唇微张,唇瓣抖的厉害。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原来在她走后,徐嘉柔和陆怀征做了那种事?
徐嘉柔都怀孕了,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她怎么还不放过陆怀征!
“你吵到嘉柔睡觉了。”
男人的声音,成了大颗大颗的冰雹,砸在鹿呦的脑袋上。
她震惊的望着陆怀征,她没想到自己一大清早来找陆怀征,得到的是对方的一句斥责。
鹿呦很委屈的说,“怀征哥,你说过,会带我去见我爸爸的!”
男人阴着脸,“你爸现在都还没起!这么着急,不如直接去投胎?”
他的心情实在不好,除了徐嘉柔之下,陆怀征向来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鹿呦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瑟瑟发抖起来。
陆怀征向她宣判,“今天就不去见你爸爸了,再来打扰,我会让你滚出青县!”
鹿呦瞬间红了眼眶,“陆怀征!”
还未等她说什么,陆怀征就把房门关上了。
鹿呦撅着嘴,面对着冰凉的大铁门,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下来。
*
男人回到卧室,又上了床。
他寻着徐嘉柔,蹭了上来,胸膛紧贴在徐嘉柔背后。
“是鹿呦来找你了?”
徐嘉柔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低喃。
“嗯,睡吧,她不会来吵你了。”
男人嗓音深沉,用自己的一条手臂,虚虚将徐嘉柔圈在怀中。
徐嘉柔脑袋里的睡意,已经减轻了不少。
她记起来,“你今天,不是要带她,去见她养父的?”
男人撩开她的墨发,亲吻女人白皙香软的后颈。
“不急。”陆怀征说道,“你好好睡觉,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