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脸上坠落来。
陆言礼呜咽出声,抓起碎片,往自己的手背上划去。
陆夫人惊叫出声,连忙抱紧他的手,不顾自己的手指被划伤,陆夫人从他的手中,强行抢走碎片。
“怀征!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
白洛初惊慌失措的站在一旁,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惊恐不已。
“怀征,你怎么啦?”
身为陆少女人,白洛初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走上前去,当她的手刚搭在陆言礼手上,就被男人一把推开了。
“滚开!”
陆言礼怒吼出声。
白洛初对上他的视线,她倒吸一口凉气。
为什么,陆言礼看她的眼神是这样的?
他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白洛初恐慌的张大了嘴巴,一时间感到难以接受。
她知道,陆言礼在发现她,曾想过要他命的时候,他的心里肯定是有刺的。
白洛初安慰自己,陆言礼现在对她冷漠,是因为,他在心里挣扎,他不知道该继续爱她,还是冲她生气。
但她相信,凭自己过人的本事,她会让陆言礼,重新信任她的。
毕竟,陆言礼打从一开始,就一直喜欢着她。
可现在,陆言礼看她的眼神,彻底没了爱。
比起慌张,白洛初感受到更多的是害怕。
怎么会这样?
这段时间以来,陆言礼对她浓浓的爱意呢?
怎么就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陆言礼推开陆夫人,他挣扎的站起来。
此刻,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去找徐嘉柔!
他冲出房偏厅。
陆夫人叫起来,“怀征!你去哪?”
陆夫人看到,地面上,血液斑驳。
冯叔走上前,提醒她,“夫人,你的手需要包扎一下。”
刚才为了从陆言礼手里抢碎片,陆夫人的手也被割伤了。
可她现在,哪有心情坐下来,让医生处理自己手上的伤。
“快去把怀征追回来!”
陆夫人命令下,佣人们纷纷跑了出去。
白洛初神色茫然的站在一旁问,“怀征他这是怎么了?”
为了避免吓到刚嫁进来的新妇,陆夫人连忙解释,“他应该是看到他爸爸的画,太多伤心欲绝了。”
陆夫人叹着气,“我那小儿子也真是的,找到了乘渊的画作,自己私藏起来,不给我们看!”
说到这,陆夫人又吩咐白洛初,“你先回房间吧,我去安慰一下怀征,让他冷静下来。”
陆言礼突然失控,白洛初又起不了安慰他的作用,陆夫人自然让她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妈……”
白洛初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陆夫人就已经撇下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陆言礼坐进车内,他吩咐司机:“去顾家。”
司机愣了一下,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他转过头,看到陆言礼手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司机吓了一跳,“大少爷,你的手受伤了!”
“我让你去顾家!”
男人怒吼出声。
司机虎躯一颤,不敢多说话,就按照陆言礼的吩咐,发动汽车。
“怀征!”
陆夫人追了出来,只看到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
陆夫人不解低喃,“他这是要去哪呀?”
冯叔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我让司机停车。”
陆夫人想了想,抬手阻止冯叔,“先派人跟着他。”
*
司机在开车,额头上布满汗珠。
大少爷受了伤,不去医院,闹着要去顾家,这让他感到压力大。
而且他的手机里跳出了几十条短信。
司机在开车,也没法及时看信息,只瞥见手机屏幕上的预览横幅里,显示出陆夫人的名字
司机顿时感到压力山大了。
“开快点!”
陆言礼在催促。
眼看着前方的路灯只剩下四五秒了,陆言礼下达命令:
“直接闯红灯!”
司机咬着牙,踩下油门。
*
而此刻,在华国的另一处城市——帝都。
手术室内:
陆怀征躺在手术台上,他的身上伤痕遍布。
鲜血沿着他腹部肌肉的纹路,蜿蜒流淌,他身上仅穿着一条宽松的短裤。
他双目紧闭,好似睡过去一般。
几名医生正在分工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他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名医生将他手腕处用,来缝合伤口的头发丝取出。
因伤口感染,他手腕处的撕裂伤,出现了溃烂。
医生将那两根长长的头发丝,放在了铁盘内。
铁盘内铺着一层生理盐水,头发丝放进去,淡粉的色泽从头发丝内泛出。
“这是谁啊,用头发丝来缝合老大的伤口,这也太不专业了吧,而且你看这个缝合针脚,丑的很!”
也许是因为陆怀征太安静里,几名医生在枯燥的手术中,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医生话音未落,男人突然抬起手,扣住那名医生的手腕。
医生吓了一跳,就见陆怀征睁开了眼睛。
“老大,你醒啦!”
实在是因为,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强大了,医生的声音都出现颤抖。
陆怀征看向,放进铁盘里的头发丝。
医生被他的眼神,吓得心跳都漏了一个节拍。
“老大,我这就把这盘垃圾处理掉。”
“拿过来。”陆怀征声音冰凉。
医生愣住了,一时间有些不懂,陆怀征这是要他拿什么。
见陆怀征盯着放医疗废弃物的铁盘看,医生就把铁盘递上去。
陆怀征从铁盘里,取出放在面上的两根头发。
他躺在手术台上,苍白的脸上,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然而,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那两根纤细的发丝。
医生好奇的问,“老大,这两根头发有什么问题吗?”
另一位医生也忍不住八卦道,“是谁给您用女人的头发,来缝合伤口的呀?”
男人没有说话,长长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上。
他回想起,徐嘉柔头发的触感。
他喜欢把自己的手指,穿插进徐嘉柔的头发里,任由她的头发,如绸缎般从他的手心里,穿梭而过。
他又想起,在大桥上,徐嘉柔怎么也不肯松开他的手。
即便要被他拖下深渊了,徐嘉柔也不在乎。
她爱他,爱到愿意跟他一起死?!
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傻的女人。
“白洛初说,穿上婚纱,就能嫁给你!”
女人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
陆怀征咧开唇角,笑意张扬。
医生们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突然笑了,他们都有些懵懵的。
陆怀征笑的这么甜蜜,这分明就是坠入爱情中的模样啊!
“你说,这两根头发如何保存比较好?”
“啊?”医生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两根头发而已,还要怎么保存?
但老大既然问了,他们也就出了主意。
“做成标本?”
“浸泡在福尔马林里?”
“老大若想天天看到这两根头发,那就把它融入树脂里?”
陆怀征突然对两根头发这么珍视,医生们只觉得瘆的慌。
陆怀征想到了什么,他低喃道,“身体发肤,终会腐朽,但钻石是永恒的。把这两根头发送去鼎彩实验室,让研究员把它,培养成钻石。”
医生心头一动,他还未开口,嘴都已经笑歪了。
“钻石恒久远,爱情价更高!原来这两根头发,象征的是爱情啊!”
陆怀征反而被医生的话,取悦到了。
他将缠在手指上的发丝,放在唇上,笑意在唇线上蔓延。
这是徐嘉柔,对他的爱情!
这时,他的眉头突然皱起,陆怀征的右手控制不住的痉挛起来。
突然起来的痛意,让他喉结滚动。
陆怀征抬起自己的右手。
除了手腕处的伤口,他的手掌心完好无损,可他的右手,像是遭遇重创,疼痛迅速蔓延到了手指末端。
是陆言礼受伤了?
当初,陆言礼失去一条腿时,因双胞胎之间强烈的心里感应,陆怀征的腿,疼到一度走不了路。
在两年前,陆言礼所乘坐的私人飞机失事的时候,陆怀征甚至和陆言礼一起,陷入昏迷中。
而今,他的心脏又突然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陆怀征伸手,抚在自己的左胸膛上。
他感觉到心痛。
是陆言礼心碎了?
陆怀征讽刺的笑出了声。
陆言礼都把他除掉了,如今,陆言礼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怎么突然一副心碎到要死掉的样子?
难以抗拒的疼痛,如电流般刺激陆怀征的四肢百骸。
他们是同卵双生,当对方经历大悲大痛的时候,另一方也会有所感应。
陆怀征的眼眶逐渐泛红,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
在给他做伤口缝合的医生吓了一跳。
“老大,我还是给您打个麻药吧。”
“不用。”
他想不明白,陆言礼都多大了?这是遭遇了什么事,能让他哭的这么厉害?
难道是他妈妈突遭事故,挂掉了?
这是喜事啊!
这时,陆怀征的手机响了。
一名医生将他的手机递了上来。
陆怀征看了眼来电显示后,吩咐医生,“接电话。”
医生按下接听按键,手机里响起下属的声音。
“老大,沈家和徐家的人来了。”
“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下属为难的说,“来的人,是两位当家。”
男人不屑的冷嗤了一声,“让那两个老头,在外面等着!”
这里是帝都,谁都知道,帝都最大的两个家族就是沈、徐两家,沈家从军,徐家五代从政,从这两家出来的人,都是不能得罪的。
然而,两家家主上门,陆怀征正躺在手术台上,神色恹恹。
他现在正被陆言礼的情绪影响,不想见任何人。
*
顾宅:
“诶!大少爷,请小心!”
车都还未停稳,陆言礼就将车门打开了。
他步伐踉跄了下了车,往顾家大门的方向奔去。
顾家的保安迎了上来,陆言礼冷声低呵,“让开。”
保安没好气的问,“你谁呀?这里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
保安不认得陆言礼,只见一个手背在流血的人,不由分说的要闯入顾家,只觉得这个男人是来惹事的。
男人的声音冷到了极致,“我是陆氏——陆怀征!我要见徐嘉柔!”
顾明予交代过顾家的保安,任何想要见徐嘉柔的人,都必须回绝。
两名保安挡在陆言礼面前。
“我们顾家没有你说的这个人,你走错地方了!”
陆家的保镖也跟着陆言礼来了,他们看到陆言礼被顾家的安保拦住,立即走上前,呵斥:
“不得对我家大少爷无礼!”
顾家的保安懵了,他们不禁开始怀疑起陆言礼的身份。
“谁啊?在我家门口闹事?”
顾夫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正要出门,看到陆言礼的时候,她连忙收回要翻出去的白眼。
“陆……陆总?你怎么上我家来啦?”
顾家的保安听顾夫人叫他陆大少爷,他们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陆大少爷。”
陆言礼神色淡漠,没去理会顾家的那两名保安,他只对顾夫人说,“我来找嘉柔。”
顾夫人看到陆言礼的手背在流血,她惊慌道,“陆总,你的手怎么了?”
陆言礼径直上,只问道,“嘉柔在哪个房间?”
顾夫人就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跟盼盼逛花园吧。”
陆言礼迈开长腿,直接进入顾家。
顾夫人扭过头,看向陆言礼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才结婚第二天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找老相好了!”
顾夫人颇为不屑的吐槽了一声,就往顾家专车的方向去。
*
顾家的欧式小花园里,五层喷水池上,流水潺潺。
顾盼捡了掉落在地上的花朵,放入喷水池内,本已经开到荼靡的绯红玫瑰,又在水池里,焕发出生命力。
徐嘉柔坐在竹编椅上,她的腿上一本书。
她用指腹在书页凸起的圆点上,反复摸了摸。
“这个单词是theone,对吗?”
一阵风吹来,将放在徐嘉柔脚边的几张纸吹散。
陆言礼走上去,捡起那几张纸。
他看向徐嘉柔,心头难掩振奋和激动。
他要告诉徐嘉柔。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会尽他所能的保护她!不会再让徐嘉柔,受一点伤害和委屈了!
陆言礼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纸张上。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些纸上,写的是盲文。
陆言礼抬起头,见徐嘉柔向自己走来。
她的视线是落在陆言礼身上的,可她漆黑的瞳眸里,一片空茫。
陆言礼望着她失去焦点的眼睛,怔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