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轩那三个字是从孟臻嘴里说出来的,只是这一刻金銮殿尚在乱局,所以没有人听到那三个字。
哪怕听到,这金銮殿里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三个字的来历。
不是没有几个人,是没人知道。
孟臻以为自己可以释怀,原来那只是因为他没看到。
他没看到那个毁了楚灵韵一生的男人。
如今,他看到了……
说起来,这是孟臻第一次看到傅霆轩,可他一眼就能认出这个混蛋。
因为他在太学院的那间密室里,至今都挂着傅霆轩的画像,一张脖颈跟胸口被利剑穿插过千百回,硬生戳成两个窟窿的画像。
傅霆轩竟然活着?
他怎么可以活!
如果不是为傅霆轩报仇,灵韵何至要与周歧拼死一战,又怎会死在那一战!
龙雀剑断,魂归故兮。
直到现在孟臻还清楚记得楚灵韵离开他时说的那句话。
‘师兄,你就再由韵儿任性最后一次,我把玥儿跟天歌拜托给你了……’
孟臻双眼骤红,一身戾气乍燃。
原本靠在孟臻身边的北冥狄瞬间感受到那股戾气,不禁抬头,吓了一跳。
这哪里还是刚才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孟帝师,这是地狱的鬼刹啊!
“孟帝师……放松些……”
就在北冥狄想要安慰孟臻的时候,人没了。
做人艰难啊!
金銮殿内那具死尸很快被人处理掉,钦天监抹汗走到景帝身侧,声音急促,“皇上,吉时未过。”
“继续!”
北冥景愠声低吼,龙目紧盯殿前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被轩辕琅拐走的凤天歌。
他动怒,甚至觉得这是凤天歌故意搞出来的插曲,向他示威?
皇权,不容侵犯!
经历一场大劫,殿前百官心有余悸。
殿外不时传来的金属摩擦声让他们无比清楚的知道,劫亲的人没有离开,那个突然出现的高手亦没有走。
昭王大婚,金銮殿却乱成这样,足够丢人。
殿前,凤天歌依旧站在原地,佟无澜则由顾北川扶到新郎该站的位置,“王爷放心,老臣在。”
佟无澜的确被吓到了,脸色苍白,双手紧收在喜服里,身体隐隐有些发抖。
外面打斗,似乎更盛!
“一拜天地!”礼官的声音亦十分急促。
吉时,就快过了!
“慢!”
清越的声音陡然响起,混在殿门旁边那些锣鼓唢呐手中间的胭脂猛然抬头,她迎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双目陡骇!
绛紫色的长袍,腰间配一条金丝蛛纹带,墨发以镶碧镏金冠束起,身材颀长,笔直如松。
脸上,带着黄金面具。
偌大金銮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朝臣闻声望去,心中疑惑。
又是谁?
“吉时就要过了……”钦天监握着司针的手都在发抖,焦急开口。
景帝震怒,“礼官!”
“一拜天地!”礼官额头渗出冷汗,高声喝道。
随着那抹挺拔伟岸又尊贵无双的身影迈入金銮殿,外面彻底打成一片,“四海商盟盟主温玉,求娶凤天歌!”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熟悉的人。
凤天歌再也没有无动于衷,她猛然掀起喜帕,红绸散尽,入目便见一袭绛紫色长袍的容祁,赫然站在她面前。
心,陡震!
亦震撼!
“四海商盟?”景帝目色陡沉,“四海商盟不该入我大齐朝堂!”
“没办法,谁让你们大齐昭王要娶本盟主的女人。”容祁身姿凛然,步步重踏,走向凤天歌。
此时此刻,凤天歌脑子里一片空白。
容祁答应过她,会尊重她的选择,会让她嫁给佟无澜,但现在,明显不是。
金銮殿内一阵窃窃私语。
比起莽原,四海商盟于大齐息息相关。
景帝龙颜震怒,“谁是你的女人!”
“凤天歌。”容祁束手而立,视线略过眼前紧紧盯着他的女人,直对上景帝一双龙目,身上散出来的霸气跟威严,丝毫不比帝王弱。
北冥景身侧,钦天监实在着急,“皇上,吉时就要过……”
“闭嘴!”
景帝怒吼之余,寒目落在凤天歌身上,“凤元帅,你若不想嫁又何必接朕的圣旨!既是接旨,现在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凤天歌强自舒缓无比震惊的情绪,转身刚要开口便见容祁快一步挡在她面前,“此事歌儿全然不知,是本盟主,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因皇权压制,而委曲求全。”
北冥景忽然觉得,他只昏迷三年,这世道乱了?
莽原狼主敢公然挑衅大齐皇权,姑且算天高皇帝王远,四海商盟就在大齐皇城,竟也如此放肆!
金銮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容祁身上,哪怕容祁没有拿出证据,他们依旧相信眼前之人没有说谎,这般气势,这般尊威,的确只有四海商盟盟主才能拿得出来。
可四海商盟的盟主,跟凤天歌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情况啊现在!
“温玉,四海商盟与大齐朝廷早有规矩,互不干涉!你现在公然闯进皇宫,大闹金銮殿,你当朕这皇宫是什么?你当朕是什么!”北冥景怒声喝斥。
偏在这时,钦天监彻底蔫下来,“皇上,吉时过了……”
吉时过,这大婚已然不能再继续下去。
凤天歌,嫁不成了。
“来人,杀无赦!”北冥景寒冽低吼,恨意鼎沸。
就在围堵于殿门的侍卫想要冲进来时,容祁再度开口,“大齐景帝,可是明理的景帝?”
见殿前男子高喝,北冥景抬手,示意一众侍卫退后。
“明理如何,不明理又如何?”景帝愠怒质问。
容祁傲凛立于殿前,微抬下颚,金色面具光芒闪闪,“明理,我们讲理,不明理,大齐危矣!”
“你放肆!”
“本盟主敢站在这里,自然就敢放肆!”容祁丝毫无惧,“凤天歌是本盟主的女人,景帝以皇权逼其嫁给昭王,这是明理?”
“凤天歌!你给朕解释!”北冥景寒目落在凤天歌身上,眼中再无昔日慈祥,陌生的让人心寒,甚至害怕。
容祁又一次挡在凤天歌面前。
他既然来,这风雨,便一丝一毫都不会刮到他家歌儿身上。
“该解释的人不是凤天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