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蒹岂能叫孔武这般胡闹,丧葬是假,寻人是真。
请‘嚎丧’的人过去会不会太热闹!
而且他请的那些人,皆是‘自己人’!
“二世子,万万不可。”曹蒹反应过来之后再度追下楼梯,“二世子,孔王大丧闲杂人等严禁入内,他们……他们……”
“曹先生,我们不是闲杂人,我们是二世子专门叫过去‘嚎丧’的,如果曹先生觉得五百两贵……我们……”孔轩岂会眼睁睁看着曹蒹搅局,立时走下一个台阶,恭敬道。
背后墨瞳觉得自家主子说的谦虚了,“曹先生,世子都觉得我们可以,你看不起我们咋?五百两是贵,可我们那也是有看门的本事!”
“就是,现在二世子叫我们过去,曹先生不想我们过去,那我们是过去还是不过去?”血屠一脸茫然问道。
最后是千秋。
“那什么……既然曹先生不让我们去,我们就别去了,快把东西放回去,后厨还有没刷的碗等着我呢。”
“刷碗刷碗,你就知道刷碗,前天那个混蛋是不是又到后厨找你麻烦,说要娶你当他府上第七妾了?”墨瞳直接扭头绕过血屠,朝千秋脑袋上搥一下。
这一搥,千秋就跟接收到暗号似的,哇的哭出来。
“都闭嘴!跟本世子走!”孔武最听不得千秋哭,比那日城楼上的调子还难听。
曹蒹愁的,“世子……”
“你也闭嘴!他们几个是本世子请的,你想用就用,不想用你也不用干了,滚回孔城!”孔武怒声开口,甩袖走下楼梯。
孔轩随即跟过去,经过曹蒹身侧时微微俯身,以示抱歉。
墨瞳鼻孔朝天走过去的。
血屠鼻孔朝天走过去的。
千秋鼻孔朝天走过去的……
与此同时,后园小院里屈平正在酝酿。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拜祭孔王,见都没见过。
“柳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屈平在与柳瑟聊过七彩蘑菇的种子之后,终是开口。
为了欠条,他牺牲了自我。
“屈先生这么说,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柳瑟转身,浅声道。
屈平微抬手,示意柳瑟先说。
“明日孔王棺柩入莽原孔府,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在莽原也算有头有脸,所以我打算过去拜祭,只是……我对那种地方素来不太敢去,怕届时身体不适,屈先生可愿陪我一起?”
听到柳瑟开口,屈平脸色微怔。
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可他又要如何把容祁带过去?
屈平自觉与容祁不一样,有些厚脸皮的话他就很难说出口,“屈某乐意至极,只是……容世子近日身体微恙,须屈某日日为其针灸……”
其实屈平对自己的认识过于谦虚,他跟容祁,也没啥不一样。
“哦,那就算了。”柳瑟略有失望道。
眼见柳瑟转身离开,屈平恨不得站起来过去拉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对了……”柳瑟恍然回身,“刚刚屈先生不是说有件事要与我说吗?”
“没……没了。”屈平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我走了。”就在屈平有点儿要憋不住开口时,柳瑟又一次转身,“屈先生觉得,明日若是将容世子一起带过去,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不会不会!他绝对不会介意!”
有那么一瞬,屈平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灿然笑意。
柳瑟看在眼里,心底那片静湖微微荡起,涟漪层层……
一夜无话。
第二日卯时三刻,莽原城门大敞。
一辆载着孔王棺柩的马车缓缓驶入。
驾前白马,马车也以白幡包裹成银白色,棺柩是上等的金丝楠木,正前方一朵偌大白花悬在棺头。
随行侍卫近百人,一路走来未遇阻碍。
轩辕琅破天荒为孔王灵车清出一条路,路上无人,两侧皆悬白幡。
天意怜人。
今晨的莽原,阴云密布。
当灵车停在孔府时,孔武早已候在府门外。
“父王!”
灵车停下一刻,孔武扑通跪地,重重磕头,“武儿不孝!”
浑厚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悲伤,哀乐起。
孔轩与千秋立于府门左侧,墨瞳跟血屠在右。
哀伤的曲调悠然响起,那曲调虽不会让人摧心剖肝,却似一种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个人的心脏,令听者落泪,闻者哀伤。
孔轩手里没有乐器,他不敢。
这孔府内内外外有多少眼线?他怕自己弹出来的曲调会让人听出端倪。
他只能哭。
就在这时,曹蒹与护行侍卫细语之后走到孔武面前,“二世子,楠木棺柩内是大世子专门为王爷准备的水晶棺,大世子的意思是把楠木棺柩打开,将里面的水晶棺供入灵堂。”
就在曹蒹音落一刻,孔轩猛然一颤。
如果不是千秋按住他,他怕是早就冲过去!
“这是什么道理!父王已经入棺,又岂能打开?”孔武起身,愤怒看向曹蒹。
旁侧,随行护卫拱手。“二世子明鉴,这是大世子的意思,而且这棺柩内有水晶棺,不会扰王爷之安。”
“可是!”孔武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属下这里有大世子的亲笔信,还请二世子过目。”
饶是孔武觉得这样做不对,可在看到孔韦亲笔信的时候,他亦没有反驳。
于是曹蒹行至灵车前,大吼一声,“开棺!”
一直以为可以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孔轩,在看到楠木棺柩开启那一瞬间,眼泪急涌,额头青筋迸起,垂在袖内的双手被他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恨!
而此时,柳瑟带着屈平跟容祁立于旁侧。
柳瑟暂且不提,屈平跟容祁在这一刻几乎扫遍所有在场之人,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情,尽量做到无一疏漏。
巷口,轩辕琅依凤天歌之意也早早过来。
看到这一幕,凤天歌眼中显露寒意,“为了引孔轩出现,孔韦竟然连这么畜牲的事都做的出来。”
“孔轩若是孝子,这会儿怕早就冲过来了。”轩辕琅看着那樽自金丝楠木棺柩里被人抬出来的水晶光,视线似不经意转向府门处的孔轩。
心里,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