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匪夷所思,却是事实无疑。
不幸中的万幸,御叶还有一线生机。
这要归功于蛊王在他体内的这些年不断分泌出一种特殊物质,可以确保御叶‘死’而不僵。
可要如何让御叶醒过来,谁也不知道。
御叶到底能坚持多久,亦无人知晓。
当晚,解风情书信回苗疆,希望苗疆主能够尽快找到救治御叶的办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拿到胭脂坊的密件之后,庚博远对于自己与流刃经常碰面的民宅多了几分顾忌。
是以在那之后,庚博远便未再去过那里,与流刃见面的地点亦换了别处。
狡兔三窟,作为颖川智者的庚博远不会只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夜已深,庚府内灯火通明。
金翠楼的生意渐渐恢复,赛金花终是得空过来,做了一桌膳食。
每一道菜,都是庚博远的最爱。
厅内瑶琴声如,赛金花着一袭浅色衣裳,指下吟猱余韵,细微悠长。
庚博远则坐在桌边,静静看着眼前女子。
世事变迁,不变的是眼前女子的倾城容颜。
曲终人在,赛金花缓缓起身走过来,“几日不练,音色有些调不准,让你见笑了。”
“好听。”庚博远将倒好果酒的夜光杯端过去,“这辈子听不够,下辈子也听不够。”
赛金花鲜少露出娇羞神情,接过酒杯,“今日太学院对弈,没想到是和棋。”
“是呵,没想到容世子棋艺如此精湛。”庚博远讨厌凤天歌,自然对容祁也无甚好印象。
赛金花抬头,“我是没想到御小王孙的棋艺会那样精湛,容世子毕竟是文府棋室教习,他棋艺厉害理所当然。”
庚博远垂眸,冷光微闪而过。
“说起棋艺,容世子跟御小王孙好到什么程度我是不知,可逍遥王爷坏到什么程度我倒是领教了。”赛金花忽想到北冥狄白天被揍惨的模样,还怪有些心疼的。
只是那抹心疼落在庚博远眼底,无端生出几分敌意,“逍遥王近段时间住在金翠楼?”
“若非如此,金翠楼怕早就消失在玄武大街上,再无翻身之日。”对于逍遥王,赛金花心存感激。
庚博远低下头,“金翠楼遭难,我没能力帮你……”
“若不是你,我哪会从天牢里那么轻易走出来,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赛金花拾起竹筷,给庚博远夹了块鱼肉,“只要你能平平安安,我便没什么好求。”
看着碗里的鱼肉,庚博远忽然攥住赛金花手腕,眸间深邃满溢深情,“我想娶你过门。”
旧事重提,赛金花也只是一笑,“这样就很好。”
“这样不好,我想给你名分。”庚博远重声开口,声音异常坚定。
这是庚博远第二次在赛金花面前表达这样的意愿。
赛金花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她此生唯一做的一件拖泥带水的事,就是与庚博远的这段情。
当年因为门第,因为出身,因为世俗,她最终没能进庚府的门。
二十八年之后,她若再进庚府,妥协的是什么?
赛金花抽开被庚博远握住的手腕,“不作庚府媳是当年我在这座庭院里,当着整个皇城的人说出的话。”
“现在不一样,高堂已逝……”
“可我还活着。”赛金花直视庚博远,“只要我还活一天,我的话,就作数。”
赛金花纵是风尘女,却也有自己的傲骨。
当年庚府老夫人诓骗庚博远愿意接纳赛金花,却在大婚那日于喜堂谩骂摔打,给尽赛金花难堪。
三扫出门,赛金花便在庚府门外立下誓言。
此生不作庚府媳!
如果不是真的爱,不是庚博远同样立誓此生不娶,她便再心痛也不会与眼前这个男人藕断丝连。
“吃吧,快凉了。”想到当年,庚博远满心愧疚。
那时的他,懦弱了。
可人生父母养,他又如何能违背母亲的意思。
厅内一时沉静,两个人相对无言。
饭后,庚博远刻意留下赛金花为其煮茶。
气氛依旧沉闷,直到赛金花端过庚博远递过来的茶碗,眼中微亮,“这只茶碗好精致。”
“是精致,如你一般。”庚博远很少说情话,这样说出来自己先不好意思低下头。
赛金花只是笑笑,品了茶。
临走时,庚博远定要将那只黑瓷茶碗送给赛金花。
经过饭桌上的事,赛金花便不好推辞,遂将那只瓷碗带回金翠楼……
酉时的柴府,寂静无声。
赵嬷嬷在房间里替柴怡铺床,待她铺好床褥转身时分明看到梳妆台前,柴怡左手指尖在烛光的映衬下鲜红如血。
“小姐,时候不早了……”
“怎么会这样?”
柴怡未理赵嬷嬷,双眉紧蹙,紧紧盯住自己指尖,“我在太学院时明明以蛊母释放出召唤蛊王的信号,为何蛊王到现在都没出现?”
“小姐,那蛊王在御叶体内存活十几年,不会那么容易抽离吧?”赵嬷嬷小心翼翼道。
柴怡狠戾转眸,“你懂什么!眼下这只蛊母已与本小姐体内阴兽结合,它现在是苗疆之王,只要它发出召唤,蛊王又如何!”
赵嬷嬷低头,不敢作声。
就在这时,外面府门传出动静。
赵嬷嬷慌乱抬头时,柴怡指间已然恢复到原本枯黄的状态,“扶本小姐到床上。”
“是……”
片刻,房门响起。
赵嬷嬷依着柴怡的指示走过去打开房门,“少爷……”
“小姐睡了吗?”柴晔轻声问道。
“哥哥……”
听到声音,柴晔这方走进房里,轻浅迈步行至床榻旁边,“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哥哥。”柴怡搥床坐起来,伸手拉住柴晔,“知道哥哥回来我才能安心睡。”
柴晔笑着揉了揉柴怡的脑袋,“我要怎么养才能把你养胖些呢!”
“赵嬷嬷,明早给我多加两个豆沙金卷。”柴怡特别乖巧道。
看到妹妹这样懂事,柴晔欣慰不已,“小怡,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哥哥你说!”柴怡狠狠点头。
“下月初八是黄道吉日,我跟你谢姐姐商量过,暂时把大婚的日子定在那一天……”柴晔试探着开口,“当然,大婚之后我们是住在柴府还是谢府听你的,你想住哪里我们就陪你住哪里……”
柴怡突然松开柴晔,双手不自禁揪住自己散落在胸前的头发,慢慢卷起。
“小怡?”
“住谢府吧,谢姐姐应该不喜欢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