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殇的分析跟论断丝毫不差,他能有这样的疑问也在凤天歌意料之中。
可在君无殇当真问出这个问题时,凤天歌的心却抖了一下。
面对凤天歌的迟疑,古若尘终是不忍,“天歌,不管你是谁,我与无殇都愿意……”
“银面并非北冥渊构陷那般,她与太子妃无染。”凤天歌打断古若尘,正色看向君无殇。
君无殇点头,“我们相信。”
“因为她是女子,她是镇南侯府嫡长女,她是凤天歌。”
没有隐瞒,是因为凤天歌对眼前二人绝对相信。
她相信古若尘跟君无殇即便在知道实情之后不与她同行,也断然不会出卖她。
然下一秒,君无殇突然起身,以军礼叩向凤天歌,字字铿锵,“无殇拜见银面副将,你之大义,无殇佩服,愿追随,共往!”
即便已经猜到凤天歌的身份,可在凤天歌真正承认的时候,古若尘难掩震惊,他愕然片刻,之后与君无殇一般,单膝跪地,“若尘亦会追随银面副将,还太子妃一世清白,向这世间讨一个公道!”
面对眼前二人,凤天歌眼眶微红,沉寂许久的热血在身体里翻滚沸腾,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古若尘与君无殇在这一刻的仗义之举,让她想到了十三宗。
不止他们,还有谢如萱、项晏、苏狐、卫子默、赛金花,黎啸天,她甚至想到了七国武盟时的简沧冥。
这许许多多的人让她仿佛感觉到十三宗,又回来了。
“二位快起。”凤天歌抬手间,君无殇与古若尘同时起身,目光坚定。
再落座,三人已非初时心境。
“我是银面,我没死。”
凤天歌最先开口,眸间悲伤与愤恨同在,“北冥渊害死太子妃,害死烈云十三宗,这个仇我凤天歌就算走到最后万劫不复,也要朝北冥渊讨回这笔血债,如无殇所言,不与保皇派结盟,的确是因为保皇派里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我冒不起这个险。”
“我二人既已表明心迹,便是要与你一起走这一段路,生死无惧。”君无殇目色坚定,重声开口。
“无殇说的极是,前太子妃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代巾帼,能为她做些事乃我等荣幸,更何况在我二人眼里,早已视你为亲人挚友,只要你开口,我们万死不辞。”古若尘掩住眼底深情,一字一句如珠落玉盘,字字珠玑。
“我当真有一事,想求二位帮忙。”凤天歌没有拒绝古若尘与君无殇的善意,毕竟他二人早在武院时,就已经成为凤天歌想要诚心招揽的对象。
后来几经生死,她若连眼前之人都不能尽信,世间可还有能尽信之人。
“你且说。”君无殇肃声开口。
凤天歌沉默片刻,“当年元帅在世,曾暗中研制一种极具杀伤力跟震慑力的武器,它是一种药剂,威力无穷,倘若研制成功,在战场上必将成为克敌制胜的法宝。”
君无殇与古若尘相视一眼,“天歌你不妨直说。”
“眼下颖川智者再袭,鱼市南无馆亦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天歌实在分身乏术,没办法将精力放在这上面,我想你二人……能帮我将当年元帅未完之事,做完。”凤天歌神色肃穆,“此事万不能叫第四个人知道,那武器也万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君无殇微微颌首,“我们会尽力,只是……”
“我知你意,按道理,那种武器太过霸道,不该现世,可我……元帅最担心的是,那个药剂的雏形并非出自元帅,倘若有人捷足先登,我们无力抗衡,届时我们连与人谈和的资本都没有,在这乱世,实力才是王道。”
凤天歌还记得,那药剂的方子来源于自己的师叔,清虚子。
与自己的师傅闲散道人有所不同,师叔那人沉迷炼丹术,她还记得自己在孚敖山的那段时光,师叔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师叔的房子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修。
炼丹,自然要下金石猛药。
硫磺、砒霜、硝石等等等等,凤天歌一度认为,她家师叔直到现在都没死当真是个奇迹。
君无殇与古若尘皆为武将,他二人自然认同凤天歌的观点。
慈不长兵,情不立事。
“这件事,我二人尽力去办。”古若尘答应道。
凤天歌随后将眼下局势告知眼前二人,虽说现在她与顾北川还没有在明面上撕破脸,但暗中早已敌对,与颖川的这一战势在必行。
至于那份药剂的内容,凤天歌没有手写,而是口述。
三人商量之后,定下研究此种药剂的地点为武院后山的乐陵山脉。
因为此种药剂在研究的过程中会发出爆裂声,地点必须远离人群且隐秘。
至此,凤天歌悬在心里的一件大事,终于有了着落……
夜已深,天牢外冷风凄凄。
守在外面的狱卒不时跺脚,双手环抱,来回来去。
差不多酉时三刻,一辆普通马车停在天牢外面,丁丁提着食盒走下马车,好言好语给了狱卒十两打酒钱,这方进了天牢。
这是丁丁第一次入天牢,她走在被血水常年浸染,早已没了当初颜色的天青色理石地面上,瞧着左右牢房里形形色色的犯人。
那些犯人当中有些近乎癫狂,伸手出去欲抢她手里食盒,幸有狱卒抽了几鞭子才算消停。
拐了两道弯,狱卒终于在死囚牢房外停下来,“人在这儿,快着点儿!”
“狱爷……门还没打开呢……”丁丁撞着胆子道。
狱卒冷笑,“你当她是普通牢犯?这是死刑犯,要不是你孝敬的还成根本见不着人,快点儿,一会儿上头过来巡查我们不好交代!”
丁丁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狱卒已然退了出去。
“小姐!”丁丁无奈,只得转身蹲在铁栏外面,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盘一盘端出来,斜插着搁进牢房,“这些都是小姐平时最爱吃的,小姐……你受苦了!”
角落处,坐在那里一天一夜纹丝未动的胭脂,缓慢抬眸,冰冷幽蛰的眸子闪过微弱希翼。
“容祁,叫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