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里,古云奕终于走进正厅,屋外,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看着被五花大绑在梨花椅上的古若尘,他缓缓揭开覆满白雪的毡帽,解了斗篷。
“是你?”古若尘中了软骨散,声音虚弱无力。
古云奕漫不经心走到桌边,拉过一把椅子将斗篷搭在上面,之后坐下来,坐到古若尘对面,“不然呢?整个皇城里能这般处心积虑对付你的,除了我,还有谁?”
“卑鄙!”古若尘悲愤低吼,奈何现在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卑鄙?”古云奕笑了,“我再卑鄙,也卑鄙不过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
“古云奕你再说一遍,我杀了你!”古若尘血眼如荼,厉声咆哮。
“杀我?你且看看你自己的狼狈样!”
古云奕突然站起身抡了古若尘一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封了他哑穴,“我说错了吗?当年要不是你那个不知廉耻的母亲硬要嫁到准阴侯府,我的母亲,怎么会活活被她气死!是曹姝抢了母亲的丈夫,是你抢了我的父亲!从小到大……”
古云奕一双眼,犹如地狱恶鬼般发出幽蛰的寒光,紧紧盯向古若尘,“从小到大古禹那个老匹夫的眼睛里就只有你跟曹姝!他看不到母亲对他的爱有多深,为了能让古禹多看她一眼,母亲日日到府门外等他下朝,可他怎么做的?为了避开母亲,他竟然走后门……你敢说他不是故意的?你敢不敢说!”
古云奕突然揪起古若尘衣领,将他扯拽到自己面前,一遍遍噎喉,“你知道每一次他这样对母亲,母亲回来之后都会大怒,她会打我……可我不疼,我疼的是心!我疼的是凭什么我的母亲明明是正室,却活的连个妾都不如!”
古若尘不能说话,就只能任由古云奕疯狂怒吼,“结果……结果你看到了,我的母亲活活被曹姝气死,她死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说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没办法得到父亲的喜欢……她还说……如果她生的那个孩子是你,该有多好!”
“好?那个时候你才一岁,我要怎么学你你说!”
古云奕血眸迸射寒光,五官狰狞,睚眦欲裂,“说到你,从小到大,明明我每一样做的都比你好,可古禹看不到!他只看到我错在哪里,从来不关心我付出多少!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他扎一个漂亮的马步我每日卯时不到起床,整整练了三个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古云奕猛的推开古若尘,梨花椅倒在地上,他直接抬脚踩向古若尘胸口,恶狠狠碾压,“你说!你该不该死!”
与此同时,他解了古若尘的哑穴,他以为古若尘会涕泪纵横的求饶认错,可他错了。
“从你生下来那一刻开始,父亲就已经认定你是淮阴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你不知道吗?那块象征淮阴侯的紫玉,难道不是你亲手摔碎的么?”古若尘冷冷看向古云奕,字字句句,如覆冰霜。
“是你们逼我的!”古云奕阴厉低吼。
“父亲为什么会避开嫡母走后门,你没听下人提过吗?你的母亲,我的嫡母前一日,她在我母亲的房间里把她偷偷带着的十几根绣花针扎在我母亲身上!如果不是刚巧被下人看到,母亲根本不会说出去!这种事她做了不是一两次!父亲不走正门,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嫡母动手!”
古若尘咬牙,眼底有恨,“在淮阴侯府里,不只有你在忍!”
“好啊!那你不要忍啊!”古云奕怒极,狠狠踢向古若尘,“你起来杀了我!你倒是起来啊!”
“古云奕!嫡母的不幸,是她明明不得爱,却硬要纠缠!她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求而不得就把怨恨全都加诸在我母亲身上!而你的不幸,是你咎由自取!是你看不到别人的付出!”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古云奕终于失去耐心,他猛然揪起古若尘,连着那把梨花木椅一并提起,眼中闪出嗜血杀意,“说真的,从你生下来那一刻我就想掐死你了!可我想不对啊!掐死你,曹姝那个贱人还能再生一个,我掐完一个又一个岂不是没完没了?”
“你这个混蛋!”古若尘悲愤怒斥。
“所以我要让你活下来,慢慢长大,然后再让你像我一样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儿。”古云奕五官扭曲,早已不复初时冷俊,“曹姝就是我毒死的,她中毒那段时间你不知道她有多疼,就像你说的,针扎,是一千根针时时刻刻扎在她心上,她是活活疼死的!”
“古云奕!”终于有这么一刻,古若尘觉得眼前这个与他有血亲的男人,死有余辜!
“你别急啊,我这就送你去见你那个下贱母亲……”古云奕眼底阴寒,袖中匕首被他攥在手里。
他将刀锋搥在古若尘胸口,“记住了,下辈子别让我碰到你,碰一次,杀一次……”
大片大片的雪花悄然而落,外面那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已经消失。
房间里,古云奕慢慢用力,匕首划过长衣。
千钧一发,一道冷光陡然飞射!
急剧爆裂的嘶鸣声带着无比强悍的劲气冲袭而至,古云奕仓皇躲闪间,匕首被一支箭镖弹飞,穿透,生生扎在梁柱上!
几乎同时,古云奕只觉一道身影闪过,手腕麻痛。
原本被他攥着的古若尘早已被人劫走!
“你是谁?”古云奕震惊看向来者,愤怒之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
对方的武功,远超他。
面对眼前这个残害军中数百将士的罪魁祸首,明璃纱下,凤天歌目光如炬。
仇恨犹如火焰燃烧。
梁柱之上,那支箭镖突然被一股强大力道抽出,回旋间划过一道凄美弧度,如流星般闪过古云奕双眼。
“啊—”
凄厉惨叫陡然响起,古云奕只觉双眼刺痛,鲜血如柱般从他双眼汩汩溢出,“啊—”
古云奕癫狂抡起背后木椅狠砸过去,然对面空空如也,凤天歌早就带着古若尘自屋顶纵身而出,落在屋前。
一声指响,十几个黑衣人突现院中,将各自怀里抱着的大捆干草堆在屋前。
门,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