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湘殿外,凤余儿看到担架上的小宫女衣服被血水染透,脸上跟身上好几道血口分明就是被碎瓷生生划出来的痕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凤余儿吩咐与她一起过来的意云踪亲自带着小宫女到御医院,好生诊治。
意云踪犹豫,他怕凤余儿自己进去会受欺负。
“你若不去,御医院里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御医必不会拿上好的药治她,她就没命了。”凤余儿推了推意云踪,“我没事,你别忘了我现在也是侧妃呢。”
“娘娘一切小心!”意云踪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刚刚抬着受伤宫女的两个小太监一起去了御医院。
看着半掩的宫门,凤余儿樱唇勾起浅淡笑意。
只是那抹笑意在这严冬里,冷过寒冰。
昨晚她在凤雪瑶膳食里加了些五石散,之后吩咐新来长乐宫里的小田子夜扮成老妇人的模样在凤雪瑶床头伸着长长的舌头转了好些圈儿,直接把她吓的晕过去。
今晨,她又找人寻了刚刚那个与自己长的有三分像的小宫女来茗湘阁伺候,如此凤雪瑶可不是得暴跳如雷么。
是了,刚刚那个小宫女是她的棋子。
这般行径若落入人眼,必定以为她是一个卑鄙无耻,冷漠又无情的坏人。
没错,她就是这样的坏人。
凤余儿从来没有以好人自居,她坏透了呢。
房间里一片狼藉,所有能砸的东西都已经碎成渣滓,连梳妆台都倒在地上,凌乱的凤余儿都不知道要怎么下脚。
“这是谁惹二姐发了这么大火气啊!”如今的凤余儿一身锦衣,手中攥的是绫罗帕,头上插的金步摇,春风正得意。
凤雪瑶听到声音时猛一抬头,看到凤余儿一刻想要抄起什么,却见桌面已经空空如也,“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过来做做样子,眼下整个皇宫里从上到下都知道二姐心情不好,我这个做妹妹的说什么都要过来探望一下,才显得我足够有人情味儿么。”
凤余儿不用凤雪瑶让,直接扶起一把横在地上的椅子,搬到桌边与凤雪瑶临面而坐,“听说二姐昨晚做恶梦了?”
“你给我滚出去!”凤雪瑶美眸阴寒,狠戾低吼。
“二姐真想让我出去?”凤余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我若带伤出去的话,一会儿皇后娘娘问起来,我怎么说?”
眼见凤余儿用碎瓷刮向自己手背,凤雪瑶震惊起身,猛冲过去将那块瓷片抢过来扔到地上。
因为动作剧烈,那片碎瓷不小心伤了凤雪瑶的手,疼痛骤袭,凤雪瑶恼羞成怒,“凤余儿,你真是个疯子!”
面对凤雪瑶无比中肯的点评,凤余儿欣然接受,“是啊,早在母亲死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母亲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又说这世上的坏人总归会受到惩罚,即便被伤害的人未必等得到。
所以,母亲没有等到。
她不会像母亲那样乞求上天给那些坏人惩罚,她要在活着的时候,亲眼看到,恶有恶报。
“凤余儿!你母亲的死跟本宫没有丝毫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揪着我不放!”面对那双清澈如山涧清泉的目光,凤雪瑶只觉背脊发凉。
莫名的,她害怕!
“没有关系吗?”凤余儿挑眉。
凤雪瑶噎喉,“要说有关系,当年把沈心宜赶出镇南侯府的是老夫人!你想报仇该去找她!找镇南侯府的人!”
所以说凤雪瑶真的是很蠢,她正想着要怎么提起昨晚那场‘恶梦’,凤雪瑶倒先起了头。
“说起老夫人,她死的也忒早些,对了,那老东西是怎么死的?”凤余儿不等凤雪瑶回答,起身走过去,“我都打听过了,老夫人生前最疼你,好像还要把祖传的镯子都给你……如此说,老夫人死的时候你一定在她身边……”
“本宫不在!”凤雪瑶的声音突然高亢,双眼也紧跟着瞪如铜铃,她惊恐后退,双手慌乱摇摆,分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不在?那你在哪里?”凤余儿颇为惊讶道。
“本宫在……在……本宫在哪里关你什么事!”凤雪瑶强逼自己镇定之后,怒吼回去。
凤余儿笑了笑,“二姐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只是好奇问问。”
“凤余儿,你别把本宫逼急了,否则鱼死网破!”凤雪瑶用极为愤怒的表情,掩盖了她真实的心虚跟恐惧。
面对凤雪瑶歇斯底里的叫嚣,凤余儿笑的极为轻巧,“鱼会死,但网未必破。”
且等凤雪瑶品出这句话的滋味儿时,凤余儿已然走出茗湘殿。
透过窗棂,凤雪瑶赤红眸子紧盯着那抹摇曳生姿的背影,她的心忽然升起一股恐惧,那是一种真实的恐惧,而非失宠带给她的患得患失。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反击……
自第一场雪之后,冬日的大齐皇城,又飘起了雪花。
容祁换装回到世子府,停车奔出车厢时猛然一震。
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无比惊悚看着眼前画面,这是幻觉吗?
一身紫袍的赵无极竟然面向府门,双膝跪在地上!
除此之外,他的头发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白了!
容祁怀揣着难以形容的小兴奋跑过去,“你是被谁打瘸了吗?”
赵无极不看容祁,亦默不作声,只抬头看向府门,一动不动。
即便跪在那里,赵无极依旧尊威不减,傲世无双。
“你这头发怎么了?”容祁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小兴奋,伸手去摸赵无极的头发。
赵无极仍不看他,连个白眼都没赏给他。
“你现在……你现在是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容祁一脸不乐意,欲转身回府时又突然折回来,“你跪也白跪,只要有本世子,皇姐铁定不会原谅你。”
赵无极不语,神色无波。
容祁泄劲儿,跺脚转身,直接走进府门。
就在容祁的身影消失时,凤天歌的马车将将停在府门外十米处的地方。
她走出车厢,目光绕过赵无极落向容祁平日乘行的马车时,心底荡起微波。
容祁因为跃境,内力远非自己可比,同样从四海商盟出来,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她与容祁已经有了这样的差距。
看来,她要更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