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北冥渊脸色稍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苏狐你别乱说话,这里不是太学院,没有公孙佩给你撑腰。”凤天歌看似斥责,却是将苏狐后台报了个清清楚楚。
苏狐耸肩,呶呶嘴,“哦。”
至此,众臣除了‘佩服’某狐作死本事已到极致之外,也深深将苏狐重新认识了一下。
公孙佩是谁?
那是新任的太学院院令,在场众臣倒是不必再到太学院里求学,可他们膝下子侄甚至孙儿,很有可能会去,而且非常希望可以去。
是以,即便是太子麾下的那些臣子,也都打消了想参苏狐一个大不敬的心思,做了缩头乌龟。
“罢了,此番军演秦侯表现的确不佳,那这副将任命书,凤将军想交与谁?”北冥渊对那位智者本就不满,加上此时情形难以周旋,索性问道。
“徐清。”凤天歌垂首,恭敬道。
“徐清不行!他在军演里死了!”苏狐摇头。
“那南宫尘。”没等坐上北冥渊开口,凤天歌随即换了个人。
“他不是也死了么!死在君无殇手里!”苏狐提醒道。
“秦舒……”凤天歌又道。
“就凤钧一个没死!”苏狐有些着急走到凤天歌身边,“虽然凤钧是你三叔,但你也不应该为了避嫌就把三叔当成死人吧!他就活生生站在那儿呢!”
徐清等人听罢,气到不能呼吸,谁特么不是活生生站着呢!
凤天歌摇头,“谁都可以,唯独凤钧不行。”
座上,北冥渊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他是末将的三叔,若天歌将任命书交到三叔手里,难免会有人怀疑军演中三叔是不是真的在为秦侯效力,天歌不希望三叔背负这样的误解。”凤天歌字字珠玑,有理有据。
这就让两派有些听不明白了,他们实在听不出凤天歌这话是发自肺腑,还是反话投机。
“太子殿下明鉴,末将在军演中绝无私心。”凤钧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将五副将任命书收于囊中。
整个早朝,文武百官将苏狐牢牢记在心里,有事儿没事儿离这只狐狸远着点儿,被骂到七窍生烟都有可能是白挨骂。
还有就是,凤天歌的军事才能亦在他们心里,打下深深烙印。
正如凤天歌自己所言,军演之后,四营她要得其三。
而今,雀羽营已在囊中。
早朝之后,北冥渊命李诚瑞在东门守着,他要见凤天歌。
御书房内,北冥渊心里其实是不悦的。
他不傻,朝上凤天歌与苏狐一唱一合把他逼到颇为难看的境地,摆明了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末将天歌,叩见太子殿下。”凤天歌由李诚瑞带进御书房之后,单膝跪地施礼。
北冥渊瞄了眼李诚瑞。
待其离开,北冥渊方才开口,声音很淡,“起来吧。”
“天歌有罪,不敢起来。”就算李诚瑞不去等,她也有意过来。
北冥渊微动眉梢,“胡说,你何罪之有!”
“苏狐是个口没遮拦的,他在朝堂上时尔冲撞太子殿下皆是天歌授意,太子殿下若怪,就怪天歌。”凤天歌低头,态度全然不似朝堂上时咄咄逼人,谦恭甚至有几分顺从之意。
这让北冥渊颇为受用,“哦?”
“叶清华是天歌在太学院时的同窗,更在七国武盟时与我并肩作战,虽谈不上几经生死可也险象环生,此番军演如果不是天歌点了她的将……”凤天歌噎喉,“天歌知道如果没有苏狐话里话外呛声,众臣根本不会同意太子殿下将叶清华封为勇毅侯……”
凤天歌突然双膝跪地,“天歌有罪,让太子殿下在金銮殿上,委屈了。”
“你这样说,本太子还真是觉得委屈了。”明明这一刻北冥渊的心里,松了一下。
“至于任命书的事,天歌本意是想交给南宫尘,南宫副将在军演中虽不敌君无殇,但与其他副将比,资历够战功也多……太子殿下明鉴,天歌已经在金銮殿上讲明不能交给三叔……”
“为什么不能交给凤钧?”北冥渊想了想彼时金銮殿上凤天歌的理由,倒也可以理解是真心。
凤天歌抬头,眸色微闪,“朝廷里的事天歌一直都是中立,太子殿下宽厚,也一直没有逼迫天歌……如今父亲已经不在虎骑营,三叔本就是奔丧回来的,丧期一满便应该回去。”
许是没想到凤天歌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北冥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把这话接下去。
“天歌守着这中间势力,则是……守着一个变数。”凤天歌眼眸略深,“太子殿下能明白天歌的苦心吗?”
“你的意思是?”北冥渊搭在龙案上的手紧了紧,眼眸略深。
“太子殿下试想,若这朝堂上只有矛和盾净天儿的针锋相对,怕皇上就算龙体尚有微恙也得出来了……”凤天歌的解释是,中间势力就像是挡在矛与盾中间的一团棉花,无形之中规避了多少矛盾呵。
北冥渊眼底微亮,“你费心了。”
“为太子殿下,天歌当费这心。”凤天歌一改往日不亲不疏的态度,给了北冥渊少许暗示。
而北冥渊则将这少许暗示无限放大,自以为眼前女子一番话,是向他臣服的开始。
“跪这么久,快起来。”北冥渊语气较之前,要缓和许多。
凤天歌闻声起身,站定之后佯装像是想到什么的样子,“不知军演时,太子殿下可有关注天歌与秦侯那场主战场的对决?天歌初带兵,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你过谦,本太子自军演开始便一直关注你的表现,不错,算是得了楚太后的真传!”北冥渊赞许有佳。
“多谢太子殿下谬赞……不知天歌是否有幸能看一眼太子殿下当时那张行军图……”凤天歌顺藤摸瓜的朝上爬着,完全没有任何兀突。
“你倒是来着了,那行军图本太子还留着。”北冥渊音落时起身,亲手自左侧御架上取出那张之前由兵部送过来的行军图,转身回来铺展在龙案上。
凤天歌稍稍向前,视线落向龙案。
接下来,北冥渊则十分详尽描述了当时两军对阵跟兵力分布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意见跟评断,凤天歌却全然没有听进去。
她的视线只在那张兵部所绘的行军图上徘徊,心下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