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歌恭敬施礼之后,坐到对面。
未及她开口,容祁已然提壶,替她斟满身前骨瓷茶杯,雾气氤氲模糊了彼此视线,一抹温润的声音穿过袅袅雾气飘际过来。
“萧文俊没有死。”
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是真的那么在乎的凤天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似松懈下来,心底重石,骤然消逝。
“没死,就好。”凤天歌轻浅抿唇,笑在不经意间染上那抹倾城无双的脸颊。
容祁看的心醉,“凤大姑娘对容世子,用心了。”
“天歌有个不情之请。”凤天歌抬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
“什么?”容祁回手自斟,握起茶杯。
“不要告诉容祁。”凤天歌的声音,无比坚定。
容祁微怔,“为什么?”
“当断则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凤天歌眼中闪过一抹萧索,“如果天歌没猜错,这也应该是萧文俊的意思。”
容祁握着茶杯的手,微滞。
是了,这的确是萧文俊的意思,否则他在南越皇城等到的又怎会只是一块羊脂玉。
这也是,他的意思。
因为他将另半块羊脂玉,留在了南越。
“温某,答应你。”容祁垂首,抿茶。
凤天歌低下头,“多谢。”
一段情,三个人,皆清醒……
房间里出现片刻沉寂,没有声音,只有雾气迷漫其间,遮挡住彼此的视线。
“军演之事,凤大姑娘准备的如何?”容祁敛去眼中那抹怅然,搁下茶杯,平静开口。
“四营军演出了意外,北冥渊似为瓦解朝中中间势力,刻意将军演安排在我跟秦淳身上,且在兵部点将六人,各带一万,时间地点未定,规则亦未定……”凤天歌停顿片刻,“但他应允天歌,胜利者,将是雀羽营主帅。”
“你想一人统领两营?”彼时容祁煮茶的时候将温慈叫到身边,重新盘问他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温慈说没事发生的时候直接没了接下来十年的工钱。
然后温慈祥就事无巨细,悉数禀报。
别问为什么,因为他还有棺材本儿。
“帅印我掌,但我会尽力将三叔安排到雀羽营。”凤天歌正色道。
容祁蹙眉,“这有难度。”
“盟主担心前者?”凤天歌微抬眸,狐疑开口。
“你是独孤艳麾下副将,行兵打仗温某信得过,只是你要如何将凤钧以敌对的方式,安排到雀羽营?”有时候,太过牵强安排,适得其反。
“盟主别忘了,此番军演三叔在秦淳手里。”凤天歌并没有在眼前男子面前卖关子,“苦肉计。”
容祁恍然,“军演期间,温某能帮你什么?”
“军演期间天歌会与外界隔绝,心腹皆在军中……”
未及凤天歌恳求,容祁已然开口,“外面之事,但凡有异温某都会注意。”
凤天歌闻声,起身,“有劳温盟主。”
容祁浅笑,“我想你赢。”
凤天歌明白眼前男子的意思,她抬起头,眼中绽放出仿若星辰的璀璨光芒。
“一定会。”
不管军演还是她所选择的这条路,都不能输。
她真的不能,再输一次了。
回到延禧殿的凤天歌并没有睡,而是在容祁房间外面,站了很久。
而她不知,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容祁,亦没睡。
无论如何,两情相悦……
一夜无话。
第二日,凤天歌依旧在万般无奈下,盼来了下朝。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皇城东门外的马车旁边,站着两个人。
凤天歌深深的,低下头。
马车旁边,闻少卿拿起登车凳,容祁十分臭不要脸的硬是把闻少卿怀里的车凳抢过来,搁到地上,“歌儿,来,我扶你上马车!”
凤天歌噎喉,直接打开容祁伸过来的手,“你来做什么?”
她发现自己虽然在乎眼前这个男人,但某祁无赖的时候,她还是看不惯。
“他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啊!”容祁撅起嘴,“本世子可是你未婚夫君!”
嗯,在没人问的情况下,某世子自报家门。
凤天歌脸红,“胡说什么?”
“是吗?”一直站在旁边,始终保持君子风度的闻少卿在听到‘未婚夫君’的时候,唇角的弧度减了几分,笑意却深了几分。
“是啊!本世子……”
“恭喜你。”闻少卿根本没看容祁,视线直接落在凤天歌身上,“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你都有夫君了,我还傻傻的……一个人呢。”
闻少卿的笑落在凤天歌眼里,太过心酸,“没有,你别听他胡说。”
“原来是胡说的,吓我一跳。”闻少卿狠狠舒了口气,微微歪着头朝容祁笑了笑。
容祁气的,“歌儿……”
“小歌,我们上车。”闻少卿再次打断容祁,直接伸手扶着凤天歌上了马车。
容祁死死瞪着闻少卿扶在凤天歌身上的五根爪子,真想一根根咬断啊!
凤天歌走上马车之后,容祁当即抬脚踩上登车凳。
“呃……”
闻少卿的声音自背后传过来,凤天歌回头时,分明看到容祁的脚,正踩在闻少卿的手上。
“你干什么?”容祁震惊时抬起左脚,他根本没想到闻少卿会在这个时候用手去搬登车凳。
闻少卿十分委屈的抱起登车凳,勉强笑着看向凤天歌,“小歌,我没事。”
凤天歌扭头,狠狠扫过容祁。
某祁一脸懵逼时,闻少卿已然上了马车。
什么情况?
容祁万万没料到,有朝一日,像这种宫斗狗血恶俗的争宠戏码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眼见车动,容祁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随车狂奔跳了上去。
车厢里的气氛,很诡异。
凤天歌靠在车厢旁边,掀起侧帘看向外面,闻少卿则十分温柔且目光毫不掩饰爱慕的看向凤天歌,容祁则毫不掩饰憎恶的盯着闻少卿。
一路无话,马车将将停在虎骑营,凤天歌直接起身走出车厢,走入营帐。
闻少卿下车后走向自己马车,哑七在容祁下车后直接把车赶进军营。
那么问题来了。
容祁想回皇城,肿么办?
最后,容祁上了闻少卿的马车……
独孤柔终于怀上了皇长孙,秦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撞了什么大运,雀羽营主帅的帅印就这么唾手可得到了自己手里。
虽然军演还没有开始,但结果毫无疑问。
凤天歌在他眼里……
不,凤天歌根本不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