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淳风唇角勾着幸福的笑意:“哦?大小姐是要如第一次那般一样,主动要了云哥儿么?”
“咦?什么!”
江星烟朦胧的醉眼陡然瞪大,脸庞仿佛初升的朝阳一般,从里到外都红透了。
因为当初的药力,悉数忘记的亲昵记忆,竟然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是如何紧搂着云哥儿的脖颈,耳鬓厮磨。
又是如何连声恳求云哥儿的垂怜,在云哥儿的悉心照顾下,彻底解脱了药力的苦楚,餍足地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江星烟呆愣愣地悬在半空,不敢相信自己是那般主动。
哪怕是因为药力的缘故,她也羞怯得浑身颤栗,没办法面对云哥儿。
趁着她愣神的空当,云淳风轻轻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
他浅吻着江星烟的额头,心跳声在她耳边炸开。
“云哥儿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大小姐在一起了。
云哥儿好欢喜。”
江星烟听到他喉中的哽咽,想起这一路走来,云淳风受的折磨不比她少。
甚至于如今,双目也还是不能视物。
若不是他其余四感超出寻常人许多,还真就举步维艰。
她伸手抚摸着云淳风的眼睛,抬头浅吻着一块完整的美玉之瑕。
云淳风安静地感受着大小姐的爱怜,忽而,两滴晶莹的泪水正滴在他轻阖的眼睛上。
他只觉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从眼睛一直清爽到心里。
缓缓睁眼,眼前竟然恢复了一片清明,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正泪眼朦胧地在他面前。
“原来大小姐的泪水,竟然是灵丹妙药。”
江星烟又惊又喜,扑上来将云淳风的脸一整个捧在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观瞧。
之间从前蒙在他眼睛里的那层阴翳,竟然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那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云哥儿!你能看到了!”
她的欢欣突然急转直下:“可是,云哥儿没看到凤冠霞帔的我……”
云淳风乍现光明,第一件事就是细细地用眼神刻画着江星烟的五官轮廓。
“不管什么时候,大小姐都是这时间最美的女子。”
江星烟满心都是遗憾:“可那不一样——唔——”
她本来还想说,再重新穿戴打扮起来,给云哥儿看。
没想到,云淳风看到眼前这般灵动可人的大小姐,再也关不住心中咆哮沸腾的野兽,任由它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江星烟只觉眼前的云淳风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从未有过的疯狂。
她轻易地被他翻转了位置,一整个地被云哥儿包裹在怀中。
“大小姐,此时实在不该破坏良辰美景。
云哥儿保证,一定不会弄伤大小姐。”
江星烟一整个小鹿乱撞,却不需要她回答,云淳风就已经放下了床帷。
窗前一对龙凤花烛,彻夜燃烧。
第二天天一亮,早有夏风前来窗外通禀。
她小声唤了两声姑爷,听到里面轻声答应了一声,这才说:
“国主和夫人说,让姑爷和小姐好生休息。
他们已经和姑爷的师尊以及八位师兄,带着小丫出去玩了,不必早起请安。
圣上昨夜已经回京,端亲王、孙太医一家与神武军的战士们随行。
京城铺子里的掌柜也跟着回去了。
现在只剩宿醉未醒的时安公主和独孤首辅。”
云淳风清浅一笑,应了一声。
他的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可真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之人。
他一翻身,将怀中的江星烟抱得更紧了。
瞧瞧怀中的大小姐一脸疲累,云淳风心中无限自责。
昨夜的他,可真是太过放肆了。
他伸手,从床榻上的暗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药丸,用嘴含了,轻柔的唇覆上江星烟的红唇。
药丸在两人唇齿间化开。
云淳风又是一阵心头悸动,想要贪恋江星烟的味道,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大小姐,看来成婚后,云哥儿还是要忍啊。”
*
霍辞自从昨晚云淳风和江星烟拜堂成功后,身上的禁制突然就解开了。
趁着大家都去闹洞房和参加喜宴,他灰溜溜地离开了江府。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踪,只有孙太医和无眠道长知道他来过。
他一路往湖州城郊外跌跌撞撞地奔去。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也知道自己的归宿,再也不回头地往那里奔去。
时至如今,他的心已经死了,所能做的,无非是赎清自己的罪孽,永生永世地为阿烟祈福。
从前他有武艺在身时,这段路途并不觉得遥远。
此时,他是比普通青壮年还要不如的废人,走几步路就累得气喘吁吁。
从黑夜一直走到白天,这才堪堪到了那座山脚下。
他流落江南,养好伤后,江星烟看他整日魂不守舍,就带他来这里祈福许愿。
娇俏的少女侧头看着他,语带讨好:“这座山上的铁佛寺很有名的,许愿祈福都很灵验。
你的心事若是不便说出来,可以说予佛祖听,他一定会帮你的。”
当时的他冷哼一声,半点面子也不给阿烟留。
“呵,如果拜佛真的有用,普天之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平事了!”
江星烟瞬间垂下了头:“抱歉,我、我只是想带你散散心。”
尽管那时霍辞刚失去了父亲,性情乖张,但还没到好赖不分的程度。
江老太爷和江星烟对他的照顾,他自然铭记在心。
不管多不情愿,还是和她一起上了山,进了铁佛寺,拜了佛祖和方丈。
当时的方丈,看着他们的眼神总是透露着一股子怜悯。
他临走之时,还单独对他说了句:
“施主,万般到头都是空,珍惜眼前始为真。
老衲不愿与施主重逢,还望施主珍重。”
霍辞当时莫名其妙,心中烦躁,并未多想。
如今只恨自己,当初当真是被仇恨蒙蔽了所有的心窍,连这么直白的告诫都没有听出来。
咎由自取,实在是咎由自取啊!
他一边洒泪,一边上山,幻想着当初的少女还陪在他身旁。
好几次,路过熟悉的山景,他都一阵恍惚。
仿佛一抹倩影就在一旁,可是,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当他满心凄惶,终于爬到山顶时,铁佛寺的方丈早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阿弥陀佛,施主,我们还是又见面了。”
霍辞扑过去,跪在方丈的脚边,放声大哭。
“师父,求您收弟子为徒,帮弟子剃度。
弟子愿做一云游天下的苦行僧,赎清今生所有的罪孽。”
铁佛寺方丈叹了口气。
“痴男怨女古来多,神仙眷侣有几何?
这也是你躲不开的劫数。
罢了,老衲这便为你剃度吧。
从此后,你既然遁入我佛门,自然要谨守清规戒律。
戒贪戒嗔戒痴戒恨,戒爱别离,戒怨憎会,戒求不得。
四大皆空,无物无我,才能慈悲为怀,普渡众生。
如若违反,自去领戒棍处置。”
霍辞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弟子,谨记。”
……